下雨了,悠然独自走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好重的一记耳光!
那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个耳光!
耳光明明打在她的脸上,可她却恍然觉得,耳光好像打在了她的心上!
她没有带伞,也不需要伞,她在雨中放声痛哭。
或许她可以感受被人栽赃被人冤枉的滋味,可以理解男人为了心爱女人孤注一掷的迫切心情,可她那个时候,就是没法容忍他对自己的凶狠态度,没法接受他对她的伤害与无情。
悠然抬头望向雨珠弥漫的天空,灰蒙蒙的就像自己疼痛的心,看不清回家的方向。
她忽然喜欢上淋雨的感觉,感谢老天给她这么一场及时雨,悠然狂笑着在雨里转着圈,和越来越狂暴的雨舞蹈在一起。
夏日的暴雨好刺激,不但可以驱走闷热,还可以遮盖住她倾盆的泪水,甚至安抚她疼痛不已的心肝。
天渐渐黑了,云翼一个人站在别墅的客厅中,颀长的身姿一动不动,他的身边,放着一款女士新手机,那是他买给悠然的。
雨哗啦啦下着,到现在也没有停止甚至变小的意思,云翼走到落地窗边,朝着外面静静地望着,那条通往别墅的小道上,空无人的踪迹。
他知道自己今天再次伤害到了悠然,可悠然何尝没有伤害到他?
当郁丽告诉他南有年看到了他和她在酒店的照片,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悠然,对她充满了失望。
不必追问那些被他删除的照片怎么还会流落到南晨手里,也不必计较这件事的主谋是南晨,他只知道,那些照片肯定是因为悠然的相机,才会有机会落入南有年眼中,这事,毋庸置疑。
即使郁丽没有开口请求他向南有年澄清事实,他也会在知道这件事后为自己讨一个清白,当然,今日他行色迫切的确是严重受到了郁丽的影响。
郁丽跟了南有年四年,今年还跟他定了婚,可见她有多在乎多重视她和南有年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务必会帮助她!成全她!
更何况,他在潜意识已经将悠然当成了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犯下的错,不论是他作为悠然的上司,还是兄长,抑或是男人,他都有责任亲自前去摆平。
出于对悠然的失望,以及其他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今天在南氏集团他的确很是暴躁,但他不认为自己那么做有何不妥,难道要他在南有年面前,对悠然软声细语像哄孩子一样要求?
若真是那样,南有年只会更加认定之前的猜测,误会他与郁丽,他从来没有做过不光彩的事,当然也不希望被人误解和冤枉。
此事对他而言,已经为止。
哪怕南晨与悠然说了谎话,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而为,南有年不是个意气用事的糊涂人,云翼相信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定然会相信他的为人,并且明白事情的真相。
离开南氏集团后,云翼唯一后悔的,便是打了悠然那一耳光,他记得悠扬说过,悠然曾是他们家最受宠的小宝贝,从小到大,他们的爸妈连悠然的一根小指头都没有打过。
而他,俨然成了那个开天辟地的混蛋。
过去的事他不想再追究,想到悠然的手机前几日被他摔碎,他立刻去给她买了一个新手机,权当那个耳光的补偿,他不会拉下脸跟她道歉,也不认为撒谎的她有资格得到他的道歉。
天色逐渐暗下来之后,云翼对悠然的担心开始水涨船高,但他强忍着没有出门去找她。
他安慰自己说,或许她一气之下跑回了羡村,或者正和南晨混在一起大肆庆贺……他何必管她?何必去关心一个犯错的村姑?
云翼并不知道,悠然跟着他出门时,什么都没有带上,不光没有伞,也没有钱,更别提早已被他摔坏的手机。
两个人虽一个在别墅里,一个在别墅外,却都正在饱受煎熬,两人所受的煎熬虽然不全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样,他们的胃里空空,没有吃下任何食物。
云翼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在暗骂悠然几声之后,他撑起一把伞走进雨中,因为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那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咳嗽声让他的心紧了又紧,再也顾忌不了什么脸面,只为看到那张他正在无比担心的脸。
雨势比他回来的时候还要来得磅礴,他透过路灯朝着前方望去,哪里有人的踪迹?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尽管如此,他没有回头,他就那么撑着一把伞站在原地,看着无尽头的远方,期待那里会出现一个能动的影子。
不知站了多久,远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云翼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尔后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睛看去。
是的,是她!那个傻村姑!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雨具,她步履蹒跚,慢慢悠悠地兜着步,似乎并不情愿回到这里。
她全身被雨水淋得全湿,杂乱的头发挂落在她的脸上,像是一个逃荒者,若非穿着质地较厚的工作服,她玲珑的曲线早就在雨中暴露无疑。
云翼执着伞的手微微一颤,他在庆幸,庆幸她安然回来。
忽然,悠然摔倒在了地上,可她却很快爬了起来,脸上竟然还带着傻乎乎的笑,继续趔趄着往前走。
可那样的笑却让云翼的心疼了起来,他扔掉手中的伞,朝着悠然大步跑去,尔后在她面前定住。
他本想将她一把扛起,然后将她迅速抱回别墅,可当他与她四目相对时,却被她眼中的寒冷震慑,她的眼中,尽是对他的厌恶与仇恨,还有无穷无尽的排斥。
悠然从云翼身边缓缓走过,视他为陌生人,尽管体力早就不支,但倔强的她还是强撑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云翼跟着她进门,跟着她留下的一地湿漉,眼睛紧紧盯着她单薄苍凉的身体。
“噗通”一声,在楼梯的台阶下,悠然眼前一黑,昏然倒地,像极了一只被折翼的雨中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