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李老太君等不到耿佑臣和韦凝紫来,心底已经有了些许的怒意,正准备歇息,却听外面有人传话,韦凝紫过来了。
便停了下来,由丫鬟扶着重新坐到了罗汉床上,吩咐人让韦凝紫进来。
韦凝紫一进来,便掩着脸,跪在李老太君的面前,呜呜的哭诉了起来,“母亲,你一定要为儿媳做主啊……”
等了大半夜没有等到他们夫妻两人,结果韦凝紫一来,便是用哭开场,李老太君眉头微皱,严肃道:“有什么话先说清楚,一进来就哭我又如何知道发生了何事。”
韦凝紫得了这句话,才抬起头来,望着李老太君,“母亲,夫君要纳妾,还让那妾室将儿媳打成这样,儿媳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才会在这时请母亲做主的。”
那斑驳着紫肿红印的脸落入了李老太君的眼中,李老太君的面色便更肃了一分,耿佑臣要纳妾的事,她之前都没听说过,怎么一晚上就弄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这韦凝紫的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她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沉淀下声音,问道:“佑臣要纳妾,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好好的怎么会打成这样?”
韦凝紫未曾想到自己这般模样给李老太君看,李老太君却没有问她半句,反而是先问事情的经过,心内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到底自己作为新妇,未满三月丈夫便要纳妾,于情于理,那都是耿佑臣错在先,今日他在客栈没有给自己留颜面,那她也不必一直对他太好了,想到这里,韦凝紫手指握了握,却没有再哭,而是收起眼泪,以一种很大度,但是面上的青肿和那委屈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哀怜的模样,将客栈里面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当然,她不会说一开始便知道了秋水的事,而是将那一巴掌说成正室看到丈夫在外面私纳小妾的气愤,接下来便是如实说了秋水的跋扈,以及耿佑臣护着秋水的情形。
随着她的讲述,李老太君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头上唯一插着的一支鸾鸟步摇微微摇动,好似李老太君努力克制的心情,当听到客栈里掌柜伙计围观的时候,皮肤干瘪的手掌猛的一下子拍在了桌上,对着韦凝紫厉声喝斥,“你都做了些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诉讼换来李老太君的这当头厉喝,韦凝紫惊愕的抬起脸来,便望见李老太君皱纹遍布的脸上有一种蓬勃的怒意,随时似要冲出脸皮,“你身为佑臣的媳妇,应该要懂得什么叫做恭孝顺悌,什么是以夫为天,什么是心胸宽广,做一个贤惠大度的正室,今日佑臣虽然是做过了一些,但是男人三妻四妾,这都是正常的事情。你在知道夫君在客栈被人围观,出现困境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怎么将此事偃旗息鼓,而是冲上去,直接给那女子一巴掌,你这一巴掌正好为那女子正名,而且你还和她在客栈那种地方扭打,这是一个大家妇所为吗?这事情传了出去,不仅是你没脸见人,就连我和亲家母,以后都没法再见人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李老太君,放在第一位考虑的,不是你一个媳妇丢脸不丢脸,挨打不挨打的问题,而是一个家族的脸面和荣誉。
本来韦凝紫这个媳妇就是因为在宫中发生丑事而不得不娶回来的,看着威武将军府的颜面,再加上佑臣失利,也需要娶个有利的儿媳也挽回一些,谁知道竟是这么靠谱的,为了小妾还做出这等丢人脸面的事情。
在李老太君看来,做妻子的就得有大海和天空一样宽广的心胸,去包容丈夫,多个小妾算什么,耿佑臣还是老永毅侯屋中众多姨娘中的一个生下来的呢,她根本就不知道韦凝紫本来就是满心委屈,带着下嫁的心情嫁给耿佑臣的,哪知道官级低也就算了,还马上纳妾,这让内心一直骄傲的韦凝紫怎么接受得了。
如今再被李老太君这么一训,韦凝紫眼底露出的神情便复杂了许多,睁大了如水的双眸,声音里满是不甘,“母亲,他和儿媳才成婚两个月余,就在外面客栈和人私通苟且,就如母亲所言,儿媳虽然嫁给了他,但是并不代表儿媳不要脸面,任人取笑,任人欺辱!”
“你若是一开始就将此事遮掩过去,好好的将那女子带回来,再处理,谁会知道,那又谁会取笑你,欺辱你!女人的体面都是靠丈夫挣来的,你今日这所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就得承受着!”李老太君说了那么多,韦凝紫半句没听进去,还跟她顶嘴,作为至高无上的老太君,掌握府中事务这么多年,岂能容得了一个新媳妇如此作为,话语里便带着不客气的数落,冷哼道:“看来我体谅你刚为新妇,不让你立规矩是错误的,从明天开始,早中晚都要来我,免得人家说我永毅侯府没规矩!”
粉蓝低垂着头站在靠门的地方,只看着自己的脚尖,韦凝紫在李老太君这里讨不得好,她早就知道了,要知道,老爷可是永毅侯府如今的希望,被四皇子那样责问,前途堪忧,李老太君心内定当要发泄一番,只是那时候未免再说一句又被扇个耳光,她干脆不说,反正被打的也不是她。
说完,李老太君的目光从韦凝紫诧异难受的面上移开,便听到外面有小丫鬟传话,说是佑臣少爷回来了。
耿佑臣一进屋内,便看到韦凝紫带着满脸青肿的跪在地上,眼底一抹煞气便流淌了出来,收回目光对着李老太君行了一礼后,便自行请罪。
韦凝紫被一顿训斥堵在胸口,只觉得千言万语都想咆哮的喊出来,对着李老太君却什么都不能说,李老太君怎么训斥她,那都是可以的,可她若是出言不逊,立即就会被一个‘孝’字压得半死。
耳边听到李老太君带着冷漠的嗓音,对着耿佑臣道:“今日这事情,我不想再听你重复第二遍,既然已经发生了,明日早点向抚安伯府提亲,事情闹大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说着,李老太君的目光还在韦凝紫的身上绕了一圈,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你这夫人要管教下了。
耿佑臣当然能体会到李老太君目光里的意味,恭顺的点头应是,李老太君微微一顿后,望着耿佑臣的目光里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缓缓的开口道:“如今四皇子对你心有芥蒂,家中几个兄弟一直才华平平无建树,你一人也太辛苦,如今你侄子已经回来,听说陛下曾问过两次他现今的情况,对他是甚为关注,我思来想去,让他认祖归宗,在朝堂上你也有人可以互相帮助。”
初听李老太君的话,耿佑臣一口气就直接卡在喉咙里,好似被噎住了一样,满脸涨红,李老太君的话哪里是让韦沉渊回来帮助他,而是看到他如今公然做下这等事,又让四皇子再次失望,只怕前途难勘,为了不让永毅侯府就这么萧条下去,打算认回韦沉渊,以免到时候他一败落,整个永毅侯府便真正的变成了空有骨架的侯爵府了。
他顺了几口气,才出声,声音干涩,“母亲,韦翰林是大哥之子,认回是必然的,但是其母乃一罪臣之女,若是公然成为大哥的继室,只怕陛下会怪罪……”
闻言,李老太君精明的眸子淡睨了耿佑臣一眼,看到他略微发白的面色,知道他所说的话,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内容,真正的还是不想韦沉渊和他争夺爵位,声音淡淡的,“若是陛下要怪罪,早在状元宴上便会发话了,陛下一直都没指责他,便是心底对他会入永毅侯府已经无声批准了,这点,你不要再担心。”
“母亲……”耿佑臣还要开口,李老太君已经伸出手,丫鬟赶紧扶着她站起来,李老太君再乜了还跪在地上的韦凝紫一眼,语气冷漠道:“天色不早了,我困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抚安伯府下礼。”
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接韦沉渊母子入府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的可能了。
耿佑臣飘忽的出了‘华延堂’,坐定到屋中,双手紧握,满面颓色,待看到粉蓝粉玉扶着韦凝紫走进来,她那一身狼狈的模样,想起刚才她跪在李老太君面前所说的话,怒火再也没办法控制的爆发出来,一下冲到了韦凝紫的面前,双眼凸出,惊吼道:“你这幅样子去老太君那作甚,是嫌今天的事情闹的还不够,我还不够倒霉吗!”
韦凝紫脑子里一直想着李老太君说去下礼的事儿,心里琢磨秋水进门后,十有**是贵妾的身份,自个儿要怎么做才能让秋水翻身不能,陡然间一阵高吼到了耳边,甚至那唾沫都喷到面上,抬眼便看到耿佑臣因为过分暴怒而显得狰狞的面容,刚才一直忍着的郁闷也爆发了出来,反唇相讥道:“到底是谁在闹,你去客栈与人偷情被人家姐姐抓一奸在床,闹的人尽皆知,如今被母亲责怪,要将那韦沉渊认祖,便将一腔怒意发泄在我身上吗?!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怒火燃烧的男人最不能火上浇油,耿佑臣凸出的双眸被这含着浓浓讽刺的话语激得一片血红,一手将韦凝紫拖过来,对着她就是一掌打了下去,“你这贱妇,你现在是觉得我没出息了,所以今天在客栈里才不将我放在眼底吗?”
他一个庶子,一直努力表现,渴求上进,也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能袭爵,让人忘记他庶出的身份,韦凝紫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最不甘心的一面,他当然会被激怒。
他一个男人,又是练过武的,手劲和秋水相比,大了不止两三个级别,一巴掌下去,韦凝紫左脸连带左眼直接被打得充血,嘴角流血,牙根都隐隐松动,嘴唇都有些麻木。
耿佑臣的怒火显然并没有这一巴掌而停下来,而是接着道:“若不是你故意带着这样的伤去母亲面前哭诉,母亲如何会知道客栈里面这件事,当初以为你在皇宫里是被人逼的,如今看来,你就是个不识大体的!难怪抚安伯府容不得你!”
说韦凝紫其他的,韦凝紫还多少能容忍,只要提起抚安伯府,她就好似听到了杀父仇人的名字,目光阴森冷毒的望着耿佑臣,扯开痛麻的唇,吼道:“耿佑臣,你被四皇子抛弃,被母亲放弃,最后就只有本事打妻子了,还要将那些罪名往我身上放!你若不去招惹那个小贱人,会有这么多事情吗?!抚安伯府怎么了,你是早就想巴结了是吧,现在你要娶人家姨娘的妹妹了,娶不到沈云卿,也算是有个念想了啊!”
耿佑臣每次看到沈云卿,目光里露出来的兴趣都没有韦凝紫都没有错过,若不是娶不到沈云卿,他只怕怎么也不会娶她的!
人的心里就是这么奇怪,虽然韦凝紫对耿佑臣没什么感觉,但是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对沈云卿有兴趣,韦凝紫扭曲的心灵是怒上加妒,口不择言!
“你!”耿佑臣隐藏的心思被这么说开,手一扬又要打下去,粉玉粉蓝被眼前的情景吓到,看到韦凝紫那模样,明明打得人都不成人形,还要争执,真害怕她会被打死,赶紧上前扯住耿佑臣的手,低声求着,“老爷,别打了,再打夫人的身子就要受不住了!”
这一喊终于将耿佑臣的理智拉回了两分,愤愤的甩了一下手,将韦凝紫甩到了地上,冷哼了一声,“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想清楚以后再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转头走出房门。
韦凝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前的一切都看的模模糊糊,几乎是无法分辨,脸颊肿起将她眼睛挤小,视线也受到了阻拦,可这一切比不过她心里的恨,耿佑臣这个贱男人,竟然动手打她,还骂她不知廉耻,不识大体,他也不想想,遇到难题的时候,哪次不是她出的主意帮助他,如今却得到他这样的报答。
嗯,至于她出的主意,每次起得是啥‘惊人’的效果,已经不在韦凝紫的思考范围内了。
本来她被李老太君偏袒的态度就不喜,如今再被耿佑臣一打,心内更是怨忿,声音如含了冰渣一般,“你们去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回威武将军府。”
粉玉粉蓝一听这话,相互对望了一眼,明天还要去抚安伯下礼抬妾的,夫人这一走,是不打算让秋水进来了吗?而且晚上李老太君刚训斥了夫人,夫人就收拾回娘家,落在别人的眼底,便是心狭气窄,反逆婆母,这说出去可是大罪的。
“夫人……”两人扶着韦凝紫站起来,坐在软塌上,面色犹豫的开口。
“喊什么,还不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韦凝紫冷吸了一口气,嘴角有些裂开,大声说话便疼痛不已,她伸手模着伤处,这身上痛得,也不知道明日能走得了吗?若是不走,就会让耿佑臣觉得她是想打就能打的,她才不想成为男人的出气包。
粉玉粉蓝见她决心已下,也不再开口,只是想着回到威武将军府上,要怎么跟韦夫人说,免得惹火上身。
第二日,天色微明,曦光浅照。
李老太君昨夜睡不踏实,早已起身,听院子里妈妈说昨晚八少爷回去之后,院子里闹了好一阵子,是八少爷动手打了夫人。
虽然李老太君心内偏袒庶子,但耿佑臣动手打人这等行径还是过了,想到昨晚见到韦凝紫时那一身青紫,李老太君略微沉吟,便让丫鬟拿了两盒药膏,又端了自己的燕窝粥,差了身边的管事嬷嬷一起带过去,让她伤未好之前,请安就免了。
结果管事嬷嬷去了后,又提着东西原路返回,对李老太君回禀道:“门房说今儿个天还没亮,八少夫人便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打包回了威武将军府。”
李老太君一听,顺手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掷,冷笑道:“好啊,她倒是有底气啊,昨晚我训了她几句,就让人打包回了娘家,丝毫没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底,还较上劲来了吗?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在威武将军府舒舒服服的住着。”
管事嬷嬷低垂了头,这八少夫人的举止确实是冲动鲁莽了,不过她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不会去评论主子的事,而是说起另外一桩事:“八少夫人如今不在府里,那今日去抚安伯府下礼的事情,该如何去做?”
李老太君气得喘着粗气,丫鬟在后头给她轻轻抚背,她才好了点,沉着双眸道:“我去。”
管事嬷嬷微微一惊,这府里还有其他的少夫人,随便差一个去都可以帮着下礼了,老太君这要自己去,分明是要抬举抚安伯府那个妾室啊,看来八少夫人的确惹怒了老太君了,一个贵妾进门,对主母,还真算不了好事。
李老太君亲登抚安伯府,以贵妾之礼,将秋水抬入门,因为事发之时,见者甚多,未免多出事端,准备了三日,便用小轿从偏门抬入,给她这婆母敬茶,算是正式为妾了。
秋水自然是喜得拢不上嘴,威武将军府那边,却是一片愁云。
韦夫人坐在椅子上,看着韦凝紫满脸青紫的淤痕还未消完,叹了口气道:“你回来了,李老太君自己做主去抬了那个秋水回去,她如今除了背后有个抚安伯姨娘的姐姐做靠山外,又多了个李老太君。”
韦凝紫靠在床头,自回到威武将军府后,脸色的哀怨就半分未减过,没想到李老太君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直接就将秋水抬进了门,而这三天,耿佑臣也没有过来派人看看她,就是李老太君也不曾命人来劝她回去,这是打算让她就回娘家住一辈子吗?
她抬起还有些肿的脸,恰到其份的将自己最重的伤展现在韦夫人面前,“义母,你看看女儿的脸,再看这一身的伤,当时在客栈里,耿佑臣不出手帮我也就罢了,他还帮着那女人说话,回来后,还对我如此毒打,婆母却半点都不关心,这口气,就算是凝紫吞的下去,可我是从威武将军府出嫁的,人家看我,不仅看的是一个女子,还有威武将军府,女儿不愿意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人打,才收拾回来的。”
其实这些韦夫人都知道,她内心也觉得耿佑臣做的不对,但是耿佑臣不对是不对,李老太君的做法,出于她的身份来说,的确是情有可原的,“你这次回府,李老太君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否则也不会做主抬了那个妾室,出嫁的女子要回娘家,必须得到夫家的允许,你这样前晚刚被她训斥几句,隔天一早就走,谁都觉得是在甩她脸子看,本来耿佑臣动手打你,是错在他,如今纳妾,更是一错,可你这么一走,这些错误再说也没用,别人只会说,你不孝不悌,错的全部在你身上。”
新媳妇进门,哪里一下就能得了婆母喜欢,韦夫人自己是有儿子的人,特别能理解这种心情,做母亲的虽然说对儿子儿媳一样好,内心深处当然还是会偏袒自家的儿子的。
正因为这些综合的原因,韦夫人并未在韦凝紫回来之后,就去永毅侯府讨伐他们的行为,而是先让韦凝紫养好脸上的伤,等永毅侯府派人来接时,再让她回去。
“对婆母的态度,我的确是冲动了些,可是耿佑臣呢,他把女儿放在心上了吗?”韦凝紫从韦夫人的话里听出的她的意思,便不再说李老太君,而是改为指责耿佑臣,在这一方面,她是的确占了上风的。
“这些已经没办法再追究了,现在摆在眼前的是,那个妾室已经进门,你和耿佑臣新婚也不久,若是这段时间你不回府,等那个妾室收了耿佑臣的心去,又讨好了李老太君,以后你在永毅侯府,妯娌之间必然是寸步难行。”到底是为人妇已久,韦夫人看的更长更远,义女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总不能让她这个义母操心一辈子。
而且,她还无意中从别人那听到,当初韵宁郡君上了秀女的名册,是自己这个义女去派人挑唆的,这几天,她特意找来粉玉粉蓝询问,韦凝紫似乎是派了人去传信,所以她觉得,这个义女,并不将她之前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再加上她新婚过后,虽说正是甜蜜,却一直都未曾问过亲生母亲谢素玲的情况,韦夫人觉得,这个义女,也许不像表面看的那样情深意重,反而是以利为上。
韦夫人的一番话,韦凝紫还是在意的,她到了威武将军府后等了三日没等到永毅侯府派人来接她,就有些着急,再听到秋水被抬进了府,想到自己在永毅侯府根基未稳,心底有些后悔,此时便借着韦夫人的话,脸上带着既恼又急的神色,求道:“义母,可是如今又没人来接我,我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让人取笑,以后更让人看不起了。”
这个道理,韦夫人自然懂的,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微微一笑,“这个你放心好了,义母自然会帮你处理好的。”
得到韦凝紫的话,韦夫人隔日便上门求见李老太君,李老太君让人请了进来,冲茶上来。
“不知韦夫人上门可有何事?”李老太君端起水纹茶盅,吹开上面的茶末,抿了一口后,方开口问道。
她这般姿势,便显得作态十足,韦夫人虽然比她小上一辈,但如今两家结亲,也算的上是一辈人了,不过这次上门是为了求和,而不是吵架,所以韦夫人只是微微一笑,细小的眼睛带着笑意,“李老太君,听说义女女婿昨日纳妾,这事我听别人说时并不相信,凝紫嫁到永毅侯府来,三个月不到,姑爷就纳妾,所以特地来求证一下的。”
她说的客气,其实属于先发制人,先指出你们府上的错误,到时候说起韦凝紫来,李老太君也显得气势弱了,但是,李老太君闻言却是很直接的点头,“八儿媳不是跑回府上去了,难道这事没和韦夫人你说吗?她在客栈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而对方又是抚安伯府上的人,我也是为了避免佑臣的未来受到更大的影响,这才做主抬进来的。本以为她会跟你说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字都说,这也难怪,毕竟若不是她闹的天翻地覆的,也不用弄的如今这个田地。”
李老太君的反击迅速又直接,将纳妾一事的主要责任全部推卸到韦凝紫身上,还指她不顾礼仪,擅自跑回娘家,在义母前搬弄是非,隐瞒真相,玩弄了韦夫人。
韦夫人这几天在家陪着韦凝紫,倒真没留意外头的消息,不知道原来这妾室是韦凝紫闹大了才抬回来的,开始打算先声夺人的气势便弱了些,“即便如此,姑爷他若没做这等事情,凝紫也不会闹,而且事后姑爷竟还动手打人,凝紫她才为新妇不久,在家也是娇惯了的,一时气怒,便不顾规矩,到府上跟我哭诉,若不是那声音还听得出原样,单看那张脸,根本就认不出是凝紫。”
韦夫人这话是一半硬,一半软,里头说了耿佑臣的不是,也说了韦凝紫的不是,还透出另外一层意思,便是韦夫人今日上门,那就是要她们接韦凝紫回来的意思。
李老太君老眼微垂,嘴角淡淡的一笑,嗓音里倒是有几分暗藏的犀利,“这事我也说了佑臣,你知道,他才被降职,如今又因妾室一室闹得京城人尽皆知,上上下下对他的评论都极为不利,他一时冲动打了一下是有的,可多的,还是当初和那妾室动手的时候,弄上的伤。”
李老太君话是没错,可秋水打的那些伤,看起来严重,远不如耿佑臣给的伤害重,但是韦夫人也听出李老太君话里的意思,并不是为难。
这些夫人一起,对话语里的意思领悟是别有一番体会,知道李老太君会接韦凝紫回来,韦夫人心底松了一口气,语气更为和缓亲切,“凝紫的伤如今养得也差不多了,她总絮叨着要回来看李老太君呢。”
看她?若真这么敬重她,还会拔腿就往娘家跑吗?李老太君暗里一笑,对这话不作回应。
韦夫人知道这天来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在这里耽误太久时间,回到府上,她并没有先去找韦凝紫,而是找了人问清楚,当日发生事情的枝末细节,才知道,原来韦凝紫曾不顾大体,在众人面前出手打那妾室,落耿佑臣的面子,才引发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韦夫人手指紧紧交握在一起,心是彻底凉了,这一次韦凝紫又说一半留一半,好在李老太君不是那等刻薄到死的人,否则她这趟前去,还真讨不了好。
人的感情就像是一个气球,你往里面充气,她就是饱满的,可若是在上面戳了一个洞后,它就会开始漏,每戳多一个,气就漏的越快,到后来,就算你再不断的充气,它始终都不会再是圆满的那个了。
韦夫人对韦凝紫的感情,如今就像被戳了几下的气球,她喜欢这个义女,是因为夫君喜欢,并不是对韦凝紫有多深的感情,这样的感情算不得牢靠,一旦毁了,就再难建立起来。
韦凝紫太过自私,没有想到这点,她只知道利用身边的一切去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当韦夫人没有亲自过去,只派身边丫鬟告诉她,永毅侯府不出三日就会来接她回府时,韦凝紫还在想:果然还是义母出马靠得住,这样永毅侯府以后更不敢看轻她了。
如韦夫人所料,次日李老太君就派了她身边得脸的嬷嬷到威武将军府上去将韦凝紫接了回来。
虽然韦凝紫是有错,但是耿佑臣这般纳妾,打妻也是有错的,李老太君不能不给威武将军府面子,既然韦夫人都上门来了,她也顺着台阶下来。
韦凝紫出府的时候,没有看到耿佑臣的影子,心里就憋了气,便让粉蓝去问一个随行的丫鬟,“八少爷怎么今天没来?”
那丫鬟瞥了一眼韦凝紫,低垂着头没敢说话,这样子让韦凝紫眼眸微眯,两道冰冷的视线射在丫鬟身上,“说,八少爷怎么没来?”
声音里的冷意让丫鬟头越发的低,声音细小如蚊子,却足够韦凝紫听个清楚。
“八少爷和秋姨娘去游山了。”这里的秋姨娘,指的是秋水。
韦凝紫顿时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炸掉,他都没带她出去玩过,一个刚进门的贱人他便要宠上天了,若不是刚上了马车,实在是不能再转身跳下马车,只能忍着这口怒气,在心底咒骂着秋水,贱人,你有本事就和耿佑臣一直游山玩水的别回来,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被韦凝紫在内心诅咒的耿佑臣此时也并未像韦凝紫觉得那样开心,他带着秋水去了天越旁边的光明顶,不是因为他对秋水特别宠爱,而是这三天在户部,那种被众人无视坐冷板凳的感觉,让素来被人追捧的耿佑臣心里落差太大。
他年纪轻轻就坐上户部侍郎一位,因为是四皇子的心月复,所以朝中大臣都给他几分面子,而今一朝落草,便体会了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了的那种情感落差,这让他很难接受,干脆请假,到外面散散心。
“八少爷,你看,那边也有人在赏景呢!”秋水小鸟依人般的偎在耿佑臣的怀里,指着一处娇声道。
耿佑臣眼底哪里有什么风景,只觉得一片萧条,这夏初的绿茵落在心底,也是没意思,不过还是赏脸给新宠面子,顺着秋水所指的方向看去。
但见左侧一个亭子里,有五六人正坐在一起,把酒调笑,仅仅这么一眼,耿佑臣眼底就射出了亮光,顿时觉得万丈光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