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四方山东面的一大片竹林,自两年前起被凤曦吟强行占有,她在竹林中搭起简洁雅致的一座二层小楼,为其取名为“竹韵风流”。
晚风习习,吹的竹叶沙沙作响。竹韵风流中,传出少年清朗的吟诵声。
“无言无语晚风中,淡泊一生甘始终。莫道风流谁与共,千古高风有谁同?”
“啧啧,你这家伙还有什么高风亮节?千古高风有谁同?哼,少在这给我卖弄风骚,还不快到温玉居去看看花弄玉怎么样了!”声音中有着明显的火气。
“凤凰儿,你好歹也是闻名九州的才女,怎能如此粗鲁、如此鄙俗?”声音的主人却是一副风雅自得样子,不屑与俗人为伍。他施施然呷了口茶才慢吞吞的道:“况且花弄玉想见的是你,我去了,不过徒惹人家心头不快。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前去给人家添堵?”
“你哪来的那么多歪理?叫你去就去,别忘了他的身份。公子玉如果出了事,落英宫里还指不定哪些人要乐翻天呢!”明眸中有厉芒一闪。
“呵。”柳吟风一笑,望向凤曦吟的目光似乎可以将她看透。“凤凰儿,这可真是自相矛盾的说法啊。你何时在意过落英宫里的那些家伙?他们在你眼里不过是你的玩物而已。你以为我不清楚吗?明明在乎花弄玉还非要死撑着,你啊……”他苦笑。
“闭嘴!你以为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目光凌厉,眼底闪过一抹苦涩悲意。“你不想去我自己会去,但你记住,我和花弄玉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置喙!”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柳吟风眸中染有怒气,不知是气是恼。“你忘了我与弄影亦是知交,当年发生的事我岂会丝毫不知?祁君看你看的那么紧,自你六岁时走失一次后,他更是对你‘呵护备至’,岂会容你在此逍遥?花弄玉因何而来你以为我猜不到吗?哼,他花祁阳心思藏得虽深,于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柳吟风!”曦吟冷叱,“少在我跟前买弄你的聪明才智。你若真是个聪明人就该闭上嘴,有些事,说白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柳吟风忽然平静下来,曦吟回头看时,只见青衫少年神色异常平静的轻抿一口茶水,素来明亮的眸却在那一刻深沉而不见底。
曦吟瞬间明白过来,“你在套我的话!”
没有以往得胜的丝毫欣喜,青衫少年的目光始终深不可测。他定定的看着曦吟,目光似乎可穿透她的身体灼伤她的灵魂。半晌,他才一字一句的开口:“花祁阳想要四方城。”
他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曦吟略略一怔,唇露讥讽,“你不会不了解四方城对九州诸君的意义。岂止是花祁阳,这天下诸君又有哪一个不想要四方城?”
于百年前来说,四方城横空出世不受诸国管束,那时诸君对四方城岂止一个头疼了得?可偏偏管不得除不掉,畏于夜熙辉那样的人物在,诸君实属无可奈何。然到了百年后的今日,诸国君主已逐渐接受了四方城这样一个独特的存在,有先见的诸国君主都已想到,有那样一个集各国子民的城池,诸国子民已能平和相处,这是否表明,九州终可一统?八荒终能合并?
处于上位之上的君主都是有野心的,哪一个不想一统九州、合并八荒?那一个不想建立功业、百世流芳?而想要这样做,得到四方城则是关键。
这一点,凤曦吟与柳吟风彼此心知肚明。
“这样说来,花祁阳放你来果然是有目的的。”柳吟风笑了笑,眼里光芒却亮的能刺痛人心。“而花弄玉,就是他派来监视你的人。是吗?”
凤曦吟没有回答他,她眯眸斜睨了他一眼,笑意清冷,“柳吟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究竟想要什么呢?青衫少年的目光飘渺起来,似乎在遥忆着难以追溯的往昔。从来都那样骄傲的自己,不愿与家族同流合污的自己,为理想不惜与家族决裂的自己,这两年来,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呢?
……人为何不能平等?他虽是个奴隶却有才能,为何要将他打死?他没有犯错啊,为什么这天地间容不下一个有才之人!
……爹、娘,你们为什么不肯听我说?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让我认错!我不认!我至死都不认!
……我不信,这天底下就没有一片干净的地方,就没有要求公正公平的地方!
……我柳吟风在此发誓:自今日起,与柳氏一族再无瓜葛。我必竭尽终生所能,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我必竭尽终生所能,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