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如果他还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落英王宫。可是此刻他却明白,一旦做出选择,他这一生都会被困在落英王宫里。
只是……如今,又哪里容得他做出什么选择?
他没有感到痛,只感觉冷,寒到透骨彻心的冷!想来他终还是失望的吧。只是却不知他是为父君的无情而失望,还是为再也无法逃出落英宫而绝望?
“父君想要以我为幌子来保护弄影,是吗?”他的目光淡淡的,沉寂成再也无法解开的伤。“父君,你所真正在意的人,你所爱的人究竟有谁呢?你真的爱蕙意吗?父君,爱一个人会是这个样子的吗?还是父君……你根本不知怎样去爱一个人呢?”
他的父君只是笑。看着他,笑意里似乎涌起万千感慨:“你果真是个聪慧的孩子,与你娘亲一般玲珑慧心。我明明万般欣慰着你的慧心,却又不希望你如此聪慧……”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太过聪慧,往往不是什么好事啊!太过敏感,终会自怜自伤吧!
慧极必伤、慧极必伤啊……
父君终是准了他的请求,次日,他便踏上寻找曦吟的路程。
落英宫里的事,他已完全不想再管。他用自己,换得了父君让他寻找曦吟的旨意,他自愿做了父君手中的棋子,用自己护住弄影,保住弄影的性命不受威胁。
他不知是什么感觉,明明是不痛的,他从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父君。在他的记忆里,父君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知道父君从不在意他,他也知道父君真正想要保护的只有弄影。他同样不在意父君,说他生性凉薄也好,他就是无法对只有血缘而没有任何感情的父君有任何感情。只是当清楚的知晓父君为弄影选择利用他时,纵使没有多少感情,他却仍是感到心底发酸发涩,难受得像是有一只手在紧紧揪着他的心。他曾想过有朝一日必离开这里,去看外界的山山水水,就算隐逸山间一世也是好极。可是当他被扯入这一场权力争斗之局时,他就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生他永远都逃不出去了。
三个月后,他终于在南荒蛮野之地找到了曦吟。也是在那里,他见到了那个名为君衡子的异人。他记得当日那个一身仙风道骨的男子看了他一眼,赞了他一声“天资慧心”,却又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如此绝佳天资,却非长命之人。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唉,果真天妒英才啊!”
他那时是听到了,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并非足月出生,幼年时百病缠身,娘亲特意带他瑶华山上修养,有一半是因害怕他在宫里会护他不周,另一半原因也真是担心他的身体。
情深不寿吗?他那时口上虽不说什么,心底却嗤笑出声。似他这般凉薄淡漠之人,真会有何情深之时吗?
那……又会是何等之景呢?
然那时他却仅淡淡一笑:“生死由命,荣辱在身……想来这世上真有些事是我们自己也无法把握的。尤其是命运……不是吗?”
他不在乎的,他真的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