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白衣,是在生活了八百年的封印里。在那之前,我从不知道,原来渺小的人类竟也能有穿透结界的力量。直到不久之后,我才在树妖口中听到,原来这少年竟不是第一个来到封印里的人。
那时我才想起,我是有印象的——对于四年前那个闯入封印里的少年。只是相比起来,那个少年的力量远远超月兑人类的强大,强大的甚至令我颤抖不敢直视。于是下意识的,我选择了忘记。忘记那个曾经如神明降世的强大而危险的少年。
我曾以为,到我死的那一刻,都不可能再见到人类。
而显然,我的自以为是是错误的。那是我第一次感到,也许那些在浮世里蝼蚁一般的生命,远没有我所想象的那般弱小。
封印里是终年的阴暗,参天大树成荫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致使里面常年灰蒙蒙一片。甚至,除了午间强烈的阳光能够渗透过来,其他时间我们都是见不到阳光的。
而那个少年到来的时候,正是唯一有一丝金阳泻出的正午时分。
首先入目的是那个少年一身雪白的衣袍,人类力量渺小,他能够穿过封印走到这里,必是经历过千难万险,可奇异的是他身上竟不见有一丝脏乱。
他一袭白衣翩然,宛若流风舞雪。漆黑的长发以一根锦绳系起,发丝在午间的阳光下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隐隐有一丝温暖的痕迹。我无法说出他的容颜是怎生的模样,也无法评定人类之中这样的颜色属于哪等。只是那一眼,我只看了他一眼,却记得了他苍白的脸,他幽暗的眸,他淡漠的眉,他凉薄的唇,以及他在风中翻飞的雪白的衣衫……
只是一眼啊……一眼难忘。
那时候,我绝对想不到,只是那短暂的一眼目光,却需要用我一生的时光来换。
4
我跟踪了他三天。
对于封印里的诸妖来说,他这样的入侵者无疑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美味。封印里的妖物们全都蠢蠢欲动,甚至为了争夺这个“美味”而大打出手。也许对于我们这些妖怪来说,这个奇异的入侵者从踏入这方诡异天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是出乎我们所有妖怪的意料,他并没有死。相反,那些所有企图杀害他的妖却都铩羽而归。
三天过去,他依旧白衣翩然,不染纤尘。
于是我得出结论,这个人与那个人不一样。他没有那人的杀气,没有那人的凌厉,他甚至……连杀戒都不愿开。
我不知该赞赏他的善良还是嘲笑他的愚蠢,如果是我,面对这种一草一木瞬息夺人性命的环境,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慈手软。因为只要一瞬的迟疑,就足以要我后悔终生。
那样的错误,一次已经足够。
到了第三天,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在这封印之地出入自如。
那个时候,他正遭受着群妖的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