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在国宴上看到那位来自澜沧的诸侯——清源君时,盛装出席的白雪夫人微微垂下了眸。她似乎已然预料到将要发生些什么,却选择沉默着,接受了那样的结局。
只是,到底还是意外的吧!当她那年轻的夫君起身挡在她的面前,为她承受所有的不堪与侮辱时,她那双美丽而波澜不生的眸子里,似乎划过了极其细微的一丝涟漪……
“孤之妻,岂能任人辱之?”
“辱她,便是辱孤!”
“蜀国虽小,却也不怕那仗势欺人之辈!”
从来没有想到,那样温和的人也会有如此强势的一面。那一刻,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似乎当真可以为她遮风挡雨,顶住那片岌岌可危将要坠空的天宇。
后来的画卷记忆多是凌乱,作为女子是不允许被带上战场的,但她的夫君还是将她带上了战场。不是没有人反对,却被年轻的君主一言挡回。于是在那段记忆中,多是血洒长空尸骨堆积的景象。而那白衣女子行走在伤兵之中,摒弃身份差异男女之别,不顾血腥脏乱生死险隔,执意的敬上作为医者的一点责任。
幻境外的白衣望着镜像中那个已经十分疲惫,却仍打起精神救治伤兵的女子,心里也不由献上一层敬意。
在那最后一场战役中,年轻的蜀国君主将白衣女子拥在怀中,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吻印在她的颊边。他的眼睛里有着那样深刻的眷恋与不舍,却在一笑间荡去了所有怅然感怀,唇边只余下温暖细生。
“真想就这样……这样拥着你到白头……”
平静的眸光微微一动,白衣的女子离开了他的怀抱,嘴角泛起一丝凄冷地笑,眼神却复杂的难以揣测。
“其实……你也可以放弃我。清源君的目的是我,这一场战争,本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无论这场战争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这种侮辱,我也不能!”年轻的君主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继而又是一笑:“保护妻子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责任。阿如,我首先是一个男人,然后才是君王。无论我怎么样,我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不只是为你,也为我——阿如,请为我们好好地活着。这本不该是你来的地方,是我自私想要贪恋多看你一会儿。可是现在你不能再留了……听话,阿如,你还要照顾我们的女儿,你要好好照顾她长大,好吗?”
那样轻柔的语气,却充满着某种不详的意味。叹息声飘散在这细密的空间里,犹如被什么可怕的梦魇所笼罩着。白衣的女子怔怔看着他,忽然之间泪若雨下!
男子轻轻的一吻印在她的额头,声音轻得仿佛一个凄迷的梦境:“阿如,好好活着……若我战死,代我收起将士们的骸骨……”
若我战死,代我收起将士们的骸骨……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为自己选择了结局。
宁肯堂堂正正战斗到死,也绝不做抛家弃国的懦夫逃兵吗?
杜洹啊……
白衣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个疯狂奔回的白衣女子。她似乎有着某种可怕的预感,她必须要回去!所以她摆月兑了那些护送她的卫士,不顾一切的回返那个修罗场。因为恐慌与惧怕的情绪同时左右着她的行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告诉她,她正在失去她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当那漫山遍野的尸骨落入眼中,可怕的梦魇再次袭来,她疯了一般跑进那死人堆里一具一具扒开那些尸体,看着昨日还曾见到的人此刻生机全无委顿死亡,脑子里纷纷乱乱想着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只是下意识的做着那些的动作,却忘记了那样做的原因是什么。直到……
直到蓦然回首间看到那曾佩戴在那人身上的环佩……
“啊——”
画卷里天地完全被一片血色泼洒笼罩。最后落在白衣耳中的,是那犹如啼血杜鹃一样凄厉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