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嘉跟在他们身后,坐上他的车,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她无意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拥着他,而他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自己,一脸的忧伤。
黄昏时的屋子里有着柔和的温暖,妮真开心地在房子里旋转,然后跳到杜峰身上。
“亲爱的,我好想你,还有房子,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杜峰冷冷一笑,林思嘉为他消毒、上药,他痛得额角沁出汗来。
“让我来,你不会就别乱搞,看峰都痛了。”妮真夺过棉花棒,对着伤口轻轻吹气,林思嘉退到一边,像是透明人一样。
“你没事愣在这干嘛?给我们做饭啊!”妮真俨然女主人的口吻,看着杜峰左右为难,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折腾半天,终于做好饭菜,可是妮真却挽着杜峰出门了。
她叹了口气,坐在屋外走廊的阶梯上,托着下巴望着面前肆意地绽放的白海棠。
火星和地球坐在她身旁,她模模地球的小脑袋,然后手臂搭在火星的脖子上,箍着它毛茸茸的脖子,把它当哥们。
“其实……我爱上他了。”她自言自语:“可是,你们不要告诉他哦!我知道他为这件事,很为难,不过没关系,我会争取的。”
“不过……唉!”她叹了口气,爱情,一个人抗争有什么用?那是两个人的事。
她已经把它们当家人了,她希望它们以后,代她好好照顾他,她低下头,亲了火星一下,又亲了地球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落寞地准备走回屋子上楼。
“杜峰,她有什么好?你用得着带我到外面再跟我说分手吗?”吵闹的声音在玄关爆发。
“好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希望你不要再纠缠。”
“我现在就去找她说清楚,你只是暂时被她迷惑,她乘虚而入,我才是你真正的爱人。”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的爱人?我的爱人不会在我最想见到她的时候,一声不吭地离开,我的爱人不会爱上别的男人,然后被别人抛弃后再回来,或许,我应该谅解你,我对你,存在一份最质朴的感情,可是我无法相信,我最爱的人,会跟外人串通一气,回来算计我。”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愤怒的杜峰,或许,只有真正爱过,才会有这样的恨吧!
“那么她呢?她算什么?”她一把拉着思嘉的手扯到他面前,生气地质问。
“那么,你算是报复吗?”
“对!我恨她,她夺走了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那么深厚的一份感情,已经比爱情更厚重,那么容易就被取代了吗?”
“对,很沉重的亲情,你的确在我心中,无可取代,可是正是因为这样,当你用刀剖开这颗心,渐行渐远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令我痛彻心扉,最后我才不得不接受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事实,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杜峰落下眼泪。
“现在,我已经无法接受你,所以我宁愿那里有个永远的空白,也不要再接受你,对不起。”
“峰,不要这样对她,你是爱她的,不是吗?”林思嘉沉静的口吻,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苦涩的笑。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妮真轻轻用指尖拂去眼角的泪,怕泪水弄花了她的妆。
“思嘉,你不要管我们的事,对不起。”杜峰坐在沙发上。
“对不起,我离开就是了。”她快速地上楼,关上门,泪水已经模糊她的眼。
她一直在等,就算有那么多的误解,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最后,她能成为他的新娘,可是人生如戏,换来的只不过是一句云淡风轻的对不起,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直到天色发白。
她不知道妮真是怎样离开的,有时候她也怪他太残忍,为何他无法原谅妮真?他捧着照片时,难道不是回忆起他们曾经一起的快乐时光吗?
她一个人吃完早餐,喂了猫狗,准备出门,电话钤声突然响起。
奇怪,自从父母逃难以后,电话一直都形同虚设,几乎没响过……心中忽然涌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喂。”
“你是……林思嘉对吧?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杜总的特别助理吗?他受伤了你不照顾好他不说,早上为了你那个宅子的事又跟集团股东闹翻了,刚才他还黑着脸出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去哪里?”
“他叫我约一个叫孟辉的人,可是据我所知,那个孟辉是不好惹的,他可以重用李守正那样不择手段的人,他自然不是什么好人,我担心杜总他……”
“你是?”
“杜总的秘书,李敏仪。”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
“想办法阻止他!要知道,所有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他自毁前程,因为你,他不珍惜自己,他所有的言不由衷全是因为你,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他奋不顾身,抛下准备已久的野心,但是我不希望他为你连命都不要!我有事先说到这,再见。”冰冷的语言已经隔绝,可是那字字句句仍然萦绕耳边,她紧紧握着话筒,手在颤抖。
叫她该到哪去找到他,阻止他?
清晨的温差里蒸腾的迷雾缭绕,城外一处古树参天的偏僻村落。与其说是村落,还不如说是一个绵延的山脉,没有象样的路,只有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被长年累月的山水冲刷而成的断层,被遮天蔽日的盘根古树笼罩,如同是地狱的裂口,在寒冷潮湿间吞云吐雾,阴森至极。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孟辉,你做事够狠,这么一个人人称赞,名号响当当的坐堂老中医,也可以被你一个小人的嫁祸而名誉扫地,逃亡在外有家归不得,晚辈真是折服!”杜峰道:“不过,最厉害的是,可以让自己的准女婿易维先扮演林家的上门女婿,然后来一个里应外合。”
“啧啧,比起卑鄙,我怎么也不及你卑鄙,杜峰,在你身上,我还真不敢用『姜还是老的辣』这词,后生可畏啊!”
“呵。”杜峰冷冷一笑,“我还真听不出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这到嘴的肉你也敢抢,你说我是夸你,还是损你?”
为首的一方正跟以孟辉为首的另一方,在进行着一场表面轻松,实质严肃的谈判。
“老弟,你不要说,你这次来,是为了那个女人。”
“实不相瞒,的确是为了她,说个条件,不伤害她的家人,不再打那块地的主意。”
“这个……在商言商,你的要求有点过了。”孟辉捻熄手中的香烟,“不过,我早就听说你很能玩,如果你真想抱得美人归,又有金屋藏娇,我倒是有个方法让你这两全其美,不知杜老板,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命!”
苍翠油亮的枝叶被一辆黑色悍马辗压在砂砾里。
整装待发的杜峰潇洒地钻入车里,他的左右手靠着车窗叮嘱他要小心那奸诈的老狐狸,他微笑着摇摇头。过上一个这么会玩的人,他怎么能不奉陪到底,使出浑身解数?说到底,他也是个喜欢玩命的人。
孟辉嘴角一丝邪笑,也坐上他那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红色悍马。两人准备穿过这片森林,跨过那条江,谁先到达那个断崖,就谁赢。
杜峰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波澜不惊,面前密密麻麻的荆棘丛林,还有古树的气根盘织,只听到头顶上的风,将细密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难见天日,哪里能看到什么江什么崖,不过路是踩出来的,他杜峰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无路可走。
他观察一下面前那些断垣残壁,泥泞遍布,皱皱眉头,或许每一步都是一个陷阱,陷进去,便会万劫不复,可是直奔断崖,就是他此刻全力以赴的目标。
一声枪响,两辆车开足马力发动,后轮碾碎的泥土石砾混着树木残根向后方扬起,顿时鸦雀无声的树林飞出大群受惊的鸟雀,扑打着翅膀向上方的树梢横冲直撞。
车子摇摇晃晃地冲进密林,杀出一条通道,两耳充斥的不过是枝叶断裂的声响,满目的残树断梗中看到横亘前方一条奔流的大江,水光潋滥,可是能否跨越眼前的沟沟壑壑,还是个未知数。
后面浩浩荡荡跟着的车队,完全不是走在两个车手开出来的路,果然是喜欢挑战高难度的家伙!看来对方也没做过什么事前准备,可是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车轮与遍地的石块之间发出剧烈的摩擦,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车身在树与树之间迂回曲折地穿梭。忽然地孟辉的车子发出一声急剎,杜峰警惕地看到面前已是一个断层,一个急转弯让车后尘土飞扬,听到车身后“哗啦啦”分崩离析的响声。
放低后视镜,看到后轮的大概地貌,他知道他经历的不是一场简单的障碍赛,终于像是找到了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处大自然形成的山脉,一面是杂草丛生的斜坡,一面是无底深渊。
当他接近那条大江的时候,孟辉也与他并驾齐驱了,车子加足马力开过那浅滩,如同在地面上飘起一样,激溅起的浪花百丈,在日光照耀下形成层迭的虹影。
那壁断崖就在白茫茫的水光那一头,突然感觉到他的车身陷入淤泥之中,可是幸好他采取平稳的车速,车子并不会在行进下熄火,而孟辉在他前方不远的浅滩上,四个轮子正在打转着。
一时之间无法前行,四周激起的水花变得浑浊,他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遇僩游戏,越来越好玩了,看到前方坚硬的石砾,车子上了岸,他所驾的车一个飘移,甩掉了车身上的泥,阳光从黑色的车身划过,有种邪恶的魅力。
急速地地颠簸,很久如此激烈,终于感到这是多消耗体力的事,孟辉的车与他还差一大截,而冠军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后面一大群的车辆在水里挣扎着,有的因为开得太快熄了火,有的陷入水中无法前行,更甚者已经沉没下去……
后视镜里,孟辉的车,来势汹汹,并紧跟在他车身后,明知必败无疑,仍作垂死挣扎,突然感到不妥……
车子稳稳地停在断崖旁,他轻轻地摇下了车窗,一旁的山花野草,在风中摇曳得可爱,它们不知道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当孟辉的车子猛冲向他,他听到身后他的手足全部叫嚷着,让他当心,而孟辉则欲将他这块绊脚石置之死地,原来他孟辉也是那么一个不按理出牌的人!好玩。
他的车冲向他并撞到他车身的那一瞬,他从事先打开的车窗一跃而出,重重地跌倒在那片杂草上;然后是他的悍马跌下山崖的声响,孟辉见没有得手,便扭转车头,想要将他置之死地。
“呵呵……”杜峰笑着抹去脸上被划伤所流出的血污,无法移动因为腿伤面临危险的处境。
“卡嚓……”由于摩擦拖长的尾音让他看到孟辉的后轮正卡在一块崖石上,由于车速过快,它无法缓和,那强劲的冲力击碎那块绊脚石,正因为那块石头的碎裂,整片土地龟裂,他的后车身已经缓缓地下沉,前轮也跟随着上倾,像是垂死挣扎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