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不知何时已经不见,空荡荡的屋内只剩她一人,外面吵嚷笙箫鼓瑟争鸣,红色的彩绸穿过门廊,缀满金色的丝带。
她却仿佛置身事外,耳朵嗡嗡作响,心尖渐渐冰冷,手中的平安符还涔着斑斑血迹,那就好像是利刃,狠狠的插进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小姐,时辰到了。”欢儿满脸高兴的笑容走了进来,拉起薇安的手,她的手冰凉彻骨。
欢儿体贴的捏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小姐,不用担心,你们会幸福的。”
她心中苦笑,手中的平安符微微烫手,这一世,她恐怕都永远无法得到幸福了。
……
徐徐的春风挑开水晶的轿帘,伶仃作响,白马拉着金碧辉煌的白绸鸾车缓缓前进,车后跟着一排小丫鬟,手中的篮子中躺满玫瑰花瓣,随手撒开,漫天花雨。
她坐在鸾内,透过珠帘的缝隙,看着花雨下上京街头百姓或钦羡或嫉恨的目光,手指狠狠攥紧。
婚礼选在安心小筑后举行,春天的小筑水波微漾,花香阵阵袭来。
他坐在小筑中,一身如墨的黑衣,深沉的眸子如子夜,薄凉的唇微微抿起,英俊不凡。手中攥着酒杯,他略微有些醉意,眼神沉醉。
“同娶一个女子两次,连本王都不禁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一身黄袍的耶律荣光稳步笑着踏入小筑,周围的侍卫四散开来。
“她自然不同。”他执起酒杯,眸中有一瞬间的温柔。
耶律荣光一愣,随意上前拿起一个空杯,调侃着笑道,“说到底,她可是本王向大宋皇帝讨来的,难道不该请我给杯喜酒?”
“她是我夺来的,与你无关。”耶律斜冷冷的说完,才将面前的酒杯填满。
耶律荣光好笑的摇摇头,举起酒杯的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聆听着四周竹子中心开出的崆峒的声音,会心笑道,“没想到这还是如从前一样,竟是一点未变。”
耶律斜眸光一凛,低头喝酒,也不答话。
夜幕渐渐低垂,他的心竟然也不由的紧张起来。他等得有些不耐烦,恨不得打马跑到她面前将她一把夺来,可想到她楚楚可怜低垂眼帘的娇美样,他又只好的屏住性子,呆在这里,将酒一杯一杯的灌下。
终于,远远的有侍卫跑来,他不等他跑进,便一下站起,大步朝外走去。
身后的可汗苦笑着摇头,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竟不相信,会有一个女人让孤傲冷漠的他如此执着,如此心急难耐。
而此时,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一定又在默默流泪吧。
他仿佛是第一次见她,三千弱水,琼琼而下,他眼中却只有她一人。
月白的衣裳莹莹柔光,长长的裙摆袅娜的垂坠在风中,她美得那样出尘月兑俗,飘渺无暇。胜雪的肌肤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涂上胭脂的小脸如三月的新桃娇艳欲滴。
她正在看他,一双眸子如繁星缀入,璀璨夺目,美的那样惊心动魄。
他怔住,仿佛整个天地只有她,周围漫天的花瓣飘香,宝石夺目,抵不过她的一双明眸,她唇边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迫不及待的走向她,执起她的手,周围的万千将士排成队列,统统跪下,口中齐声呼喝,“王妃!”
那声音震天动地,在天地间徘徊,撼的她的心,簌簌颤抖。
“薇安,”他拥她入怀,眼底的柔情像是要化开。她抬头望他,猎猎风中,他墨色的发飞扬,漆黑如子夜般的眸子深邃迷醉,今晚的他,比往日更加英俊,她几乎要坠入他眼中深情的漩涡无法抽身。
他不舍的放开她,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暗黑的宝石闪动的妖冶诡异的光芒,他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将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上,莹白的手指,在宝石墨色的光芒下,显得晶莹的如同透明。
他看得动情,拉起她的手,深情的印上他冰冷的唇。随即怀抱她走上无数的火把照耀着的高台。
“薇安,今生,做本王的王妃!”
红色的高台上,他深情的望着她,台下的将士沸腾了,高举着火把,红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夜空。
她看着他,感受着他炽热的温度,隔着闪闪的火光,她恍惚回到那一晚,大红灯下,他也是如此深情的望着她,那时,她以为那次点头便是一生了。红色的火光渐渐变成赤红的血液,滴落在整个夜空,她仿佛又回到沙场,他高举着箭,俯渺苍生般望着他,目光凌冽残忍泛着噬血的杀意。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她心中泛起层层的寒意,她拉起他的手,笑的倾国倾城。
“耶律斜,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屏息期待的看着她。
他也正看着她,跳跃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印的他目光灼灼。
“我怀了你的孩子。”她听到所有人都发出惊呼,他的目光也变得兴奋摇曳,心中冷笑,她听到自己淡漠的声音,带着冰碎一般残忍凌冽接着说道,“我亲手杀了他。”
他眸中的火光一瞬间熄灭,陷入无尽沉溺的阴霾和冰冷。
她取下手指上的戒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摔到他面前。
唇角凝成一抹凄凉的笑意,她用尽力气朝他大喊,
“耶律斜,我送给你的,便是这无休无止的恨!”
她转身离去,没有看他一眼,身上的力量渐渐消失,但是她不能停止,不能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心软,便会后悔。
火光的暗处,一身华服的萧萧靠在耶律荣光身旁,看着耶律斜眼中深深的伤痛与疯狂,唇角凝成一抹阴冷的微笑,身旁的耶律荣光低睑眼角,映着她眸中疯狂撺掇的恨意。
心中苦笑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