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站在距离我五步之外,一身淡紫长裙拖地,颜色素雅通透至极,初冬晨风的吹拂下,竟让人产生一种随风而去的错觉。纤腰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简单却不失大雅。精致的面庞略施粉黛,神色漠然的遥遥望着我,即便如此,却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闻言,她笑了笑,走上前:“公主,我想和你聊聊。”
我凝眉,很敏感的察觉到了来者不善,看着她却不言语。她却忽然极为不礼貌的抚上了我的右脸,细细的一打量,波澜不惊的笑道:“真像过去的我,难怪他会喜欢你。”
我一怔,随即厌恶的偏开了脸,“素染姑娘,本宫希望你能够懂得一些为客之道。不管你现在如何受宠,别忘了,此刻这酹月府中做主的人,依然是我。”
“呵呵……”,她笑,盯住我的眼一字一顿的道:“只是做一个人的影子,公主你——难道不会觉得很悲哀吗?”
只是做一个人的影子……只是一个人的影子?
看着眼前笑容诡谲的她,我忽而有些迷惑不解起来,心中似有一片隐秘的空白,此刻正泛着神秘莫测的光芒,罪恶的指引我走向沦陷。
我紧抿着薄唇,半响才开口:“本宫不知道素染姑娘的意思。”
她微掩鬓发,轻轻笑起来,妩然间便是一股极美的韵致,却是莫名的熟悉:“死有何难,心亦何甘。不知素染可否冒昧的问一句,那年桃花之下卿吟姑娘许下的那三个愿望,如今是否一一偿现?”
我的身体遽然一抖,瞠大眼不可思议的瞪向了她,脚尖好似有一团沁凉的寒气,瞬间便侵袭了我一切的感官,翻卷起过往种种的记忆。
卿吟,林卿吟。那是一个埋藏许久,久到我几乎便要忘却的名字。
那年,年仅十岁的我只能眼睁睁的在刑场之上看着林家几十口家眷人头落地,血淋至极。
那年,我嘶哑的哭喊了几天几夜,却只能任由父亲的头颅屈辱的悬于城门之上,接受世人的唾弃。
那年,我绝望的想要一死了之,却不料及被一双清丽无双的明眸看破,只淡淡的一句‘死有何难,心亦何甘?’,便瞬间消弭了我一切的勇气。
那年,我华妆盛服立身于仇人身侧,得名于锁情。从此湮灭过往纷繁,心锁一切爱恨情仇,只愿嘴角永以桃花为帜,淡笑此后诡谲云起。
“这世间,最容易的,便是死。”
“你真的甘心吗?”
“甘心吗?”
当记忆中那模糊轻灵的声音与此刻的她生生切合,我不可自制的退后了一步。因为太过震惊,我已经忘了要如何隐藏情绪,只是像个傻子一般睁大眼瞪向她,摇头,再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死了,死在了漫天吞噬的火光之中,化身为灰烬,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即便她还活着,也不该是眼前这副容颜,虽说此刻的她依然是倾城绝艳之色,比起我记忆中那人过犹之而无不及,但确实是截然相反的两张脸啊。
“没错”,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她若有所思的靠近了我,“我就是清芙,四年前被活活烧死在涟漪殿内的清芙。”同时她又恶意的笑起来,贴身在我耳侧,一字一顿道:“同时我也是你夫君君墨舞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秋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