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君墨舞揽着我的腰转身,轻轻松开我,饶有兴致的问:“你说这整件事是你干的?”
我睁着眼,看着眼前跪着的画扇,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失去了一切判断。
画扇低着头,音量虽弱小却是底气十足,明显下了必死的决心:“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都是画扇干的!画扇的家乡是天虞西边的番禹镇,那里自古便是巫蛊道法之乡,画扇从小耳濡目染,对于道家学的东西自然懂得比平常人多。画扇从小便没了爹娘,后来多亏有娘娘相救,才能苟活下这条贱命。娘娘恩同再造的恩情,我从来便是铭记在心的,时刻都想要报答。而近来府里的女眷们流言说,王爷因宠幸一个西域来的女人而冷落了娘娘,娘娘因此十分的郁郁寡欢。画扇听说后很难过,便想到用一些旁门左道的道学诅咒之术替娘娘排忧解难,于是便制造了今晚这场闹剧。从头到尾都是画扇干的,人也是画扇杀的,和娘娘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从头为尾都是不知情的。”
“大胆奴才,竟敢在王爷面前信口雌黄!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柴房丫头,怎么可能有能耐收买暗侍去衙门寻找13岁的孩童?而在你家主子房内的搜到的那本‘五行分魄术’书又怎么解释?”说话的是素染,语气少了惯常的淡定,竟有些冲口。
而我也在此刻醒悟了过来,跑到了她面前,拉扯着她的衣服往门外推:“傻丫头,我不需要你替我顶罪。这件事早就了了,是我做的,和你无关。”
画扇却依然无比坚定的跪在原地,没有理会我的推搡,继续道:“‘五行分魄术’的书是我从家乡带来的,根本就不是娘娘从书阁中拿的。而那五个暗侍就更好解释了,我曾经在娘娘身边做大丫鬟时,被娘娘赏赐过不少银两,娘娘还曾赐了我一块印有娘娘宝鉴的金牌,方便我进出酹月府。我便是用这些价值不菲的银两买通了四个暗侍,再利用那块金牌骗了知府何大人,让他以为是真正的娘娘在向他索取天虞出生户籍登记薄,从而更方便让我作案。今晚亥时我杀了那个男孩以后便将这间灵房设置成了一个汇聚‘金木水火土’的分魄术术阵,准备在诅咒术结束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间房清理干净。谁知就在我术阵进行完了一半之时,竟然被门外那个名叫凉衣的丫鬟给撞破了,于是我便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她也给杀了……。”
“你骗人!”另一个丫鬟走了出来,“我当时明明看到是娘娘握着刀,全身鲜血淋漓,而凉衣姐姐就倒在她身旁,什么时候变成了你?”
“那是你看错了!”画扇道:“握着刀的是我,全身是血的是我,杀死凉衣的也是我,你分明就看错了。你当时吓的跑掉以后,娘娘为了救我,说要将我赶走由她来背这个黑锅。我当时也吓傻了,不知怎么的脑袋一阵空白竟然真的跑了。回到柴房以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内疚,于是便赶了回来,决定亲自承受自己犯下的罪过。”
那丫鬟被画扇这样一梗,却是无话可说,只能模模头,讪讪的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这次我是真的急了,扯着画扇的手臂,胡乱的道:“你这丫头,发什么神经,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赶快给我回去,你若是有什么事——。”我顿住,声音忽然便哽咽了起来:“梨澈可怎么办?”梨澈,听到这个名字,眼前的她在瞬间便褪去了一层血色,整个人苍白弱小仿若一块随风的浮萍。随即她咬唇低头,声音有着一种恍若云端般的空灵,坚毅的在所有人耳侧回响:“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这样的,望王爷明察,不要错冤好人才好。”
“哼,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身前的素染冷笑道:“你这丫头真有意思,你说这事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就算是做个顶罪包也麻烦你做的像样一些。你在这里啰嗦了大半天,你能拿出证据吗?证明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证明你才是那个杀人诅咒的元凶,而你的主子则是被冤枉的?”
画扇抬起头,笑了笑,却是没有丝毫惶乱。轻轻推开我,掠过众人,走到了清宁身前,一把抓住了她手中的红衣女圭女圭,又附身在她身边耳语了些什么。清宁先是怔了一怔,玄而疑惑的望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坚定,这才迟疑的点点头,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便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因这行为太过奇怪诡异,使得所有人都很是疑惑不解,几分莫名的望着两人此刻的举动。我眼见着画扇一手拿着那杯水,一手抓着红衣女圭女圭,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立时煞白。冲上前去,抓住了她执水的手,呵斥道:“今晚的事已经了结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面,王爷在此,由得你胡闹?还不给我滚下去!”
说着话的同时,我继续用大力攥着她的腕,想将她拖走,她却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我笑,脚下是不动分毫的坚定。与此同时,身旁的君墨舞则使了使眼色,马上便有两个强壮的侍卫上前,将我生生的拉离开。
手指被一根一根强有力的掰开,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再后退。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画扇将手中的茶水重重的朝那红衣女圭女圭泼去。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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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可真漂亮呀,像星星一样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没有名字。”
“竟然没有名字?”女孩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道,“古人有云‘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流年恍如隔,何事悲画扇’,美人自然该有个清丽月兑俗的名字方才能相配,不如你便叫画扇吧?”
“奴婢听不懂小姐说的是什么?怕辱没了小姐赏的名字。”
“不懂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我可不希望我这么漂亮的妹妹连个名字都没有。不如我哪日做一副刺绣送给你,将这首诗纹在上面可好?”
“画扇谢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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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这布上竟然浮出字来了!”
“啊——,不会是这红衣女圭女圭恶咒盈身,满带冤魂,索命来了吧?”
“啊啊啊——,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都给我闭嘴!”见身旁的丫鬟吵的厉害,素染忍不住皱眉制止,上前一把抓住了画扇手中的女圭女圭,细细打量起来,“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流年恍如隔,何事悲画扇。”随即轻轻凝起细眉,一副迷惑的模样:“这是什么证据,不过一首诗而已。”
画扇张嘴正欲解释,另一个丫鬟却叫了起来:“奴婢知道奴婢知道,画扇姐姐曾经和我说过,这首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所以她一直很珍惜。做刺绣时也总喜欢将这首诗纹上去——。”忽然那丫鬟捂住嘴,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般,不住的摇头。
画扇垂着眼皮,低低接口道:“没错,这首诗的确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给我的,为了报答她的赐名之恩,我曾在心中发过誓。以后买来的每一匹布,做的每一件刺绣,缝的每一件衣服,我都会在上面纹上这首诗。而这批红布上用来纹字的丝线我用了家乡一种名为朱砂芷的染料浸泡过,寻常是看不出来的,只有浸过水后方才能显现出来。这个红衣女圭女圭身上的诗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会用,也就说明了它是我做的,既如此也就证明了今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我。”
“贱婢!”画扇刚说完,素染便上前,挥起巴掌便欲朝她的脸扇去,却被君墨舞一把抓住,素染愤而转身道:“王爷,这个贱婢竟然想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害我,王爷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君墨舞握着她的腕,将她拉入怀,神色淡淡的道:“要消恨又何须亲历其为,不仅有**份还脏了自己的手。”随即侧身朝身后交代道:“此女年氏企图以巫蛊阴邪之术扰乱人心,为达目的不惜以牺牲人命为代价,内心歹毒阴狠至极。即刻带入府中大牢,赐一杯毒酒,就此了结了吧。”
“是!”
就在张麒麟领命拽人时,我终于失声叫了出来,猛的挣月兑开身后的侍卫,跑到画扇身前,将她牢牢护在了身后:“不准动,今日谁若是敢动她,便是与我天元公主作对。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可能让你们带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