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死牢,张麒麟的马车早已等候在了外面。我坐上车,漫不经心的问:“王爷呢?”
“王爷醉了,属下已经派人送回府了。”
我点头,在这种女皇刚刚驾崩,而他又未登基的敏感时期,他确实应该回府,而不是招摇的在宫内呆太久。况且现在又醉的这么厉害,若是遇上几个虞水心旧时的拥护者,心怀不轨的想要来一招暗杀,那就真的防不胜防了。
已至深夜,意外的我却丁点儿睡意也无,脑中反反复复的被那些绞缠的记忆所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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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以为没有我,虞水心就能活吗?哈哈哈哈……你真是傻的可以!你也太小看君墨舞了,他是什么人?他可是残佞嗜血的君家后代,是宁愿不择手段,毁灭一切也要达到野心目的的君家人!你想想,以后他若是做了皇帝,他能容忍前女皇流落民间?他能无视这个隐患的存在吗?况且那一晚初宸殿守卫森严,我若是没有他的默许和同意,能近的了虞水心的身,从而害死她吗?”
……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最后我没有提那个交易,你会因为她最后的‘纵容’而放过她吗?”
“不可能。”
“如果我会因此恨你一辈子呢?”
“我有自己的原则。”
……
“君墨舞,你欠我两条人命,将来我虞锁情定是会向你讨回来的。”
“要我的命,其实很简单,要不要我教你?”
……
“丫头……过来……。”
丫头,过来。丫头,过来,丫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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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到府了,该下车了。”
一声极为铿然的声音在我的耳侧响起,我怔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掀开马车前的帷幕,酹月府已近在眼前。
下车,马上便有伶俐的奴才提着灯笼走上前,扶着他的手臂,我漫不经心的问:“王爷今晚可是在书房?”
“回娘娘,王爷回来的时候醉的厉害,喝过下人煮的醒酒汤后便回吟竹阁歇下了。”
我沉吟:“身边可有**的人?”
“王爷没有吩咐,奴才也不敢随便张罗。”
“嗯——”,我点头:“先不要回挽晴苑了,我要去柴房。”
那奴才怔了一下,半晌才迟疑道:“这么晚了,王妃一个人去那里,恐怕有些不方便吧?”
我冷了下来:“方不方便还由不得你这奴才说了算,我说要去你只管带我去便好,有什么事我自个儿担着。”
那奴才闻言慌忙跪倒在地:“奴才多嘴,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带王妃娘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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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破旧到有些漏风的屋子,一盏幽幽的煤油灯,一张简单的床榻,一个忙碌的纤弱身影。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让此刻置身于此的我,只觉得陌生而茫然。
画扇死后,我有些刻意的减少了来这里的次数,甚至于当后来君墨舞将解药还给我时,我都不曾想过要让梨澈醒来。
我承认我很自私,我害怕物是人非的苍凉,我害怕梨澈清泉般澄澈的目光,我更怕——他会问我一句:画扇去了哪?
只是今晚——,我低头看了看那瓶随身携带的解药,我明白,我不能再自私的等待下去了。
“娘娘——。”一个柔弱的声音在身旁唤我。
我侧头,看向了这个君墨舞后来安排来的丫鬟。眉眼乖巧,若质纤纤,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极为单纯干净。只是在经历了芷溪那件事后,我已经很难再对任何人产生信任了。
“你叫清乔?”我问。
“是。”
“你下去替我准备好热水,我要沐浴”,顿了一顿:“还有我房内的玉容膏,也一并准备了。”
“是。”
待那丫鬟离开,我走到了梨澈床边,看着那张静静沉睡的清颜,久久的沉默。玄而从瓷瓶中取出一颗药,混着床边的热水,帮他服下,最后再替他擦去唇边残留的水渍。
君墨舞说,这种解药服用后,一个时辰便能醒。
一个时辰吗?我轻轻的笑,握住了他轻放于床边的手。那双手修长,干净,却清冷无度。我双手覆住,缓缓的摩擦,轻轻柔柔,将它慢慢摩擦到回温。
“对不起……。”安静里,我对他说,无论他是否能够听到。
“对不起,我没有替你照顾好画扇。”
“对不起,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我一样都没有做好。”
“对不起,害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里躺了这么久。”
“对不起,我——。”
对不起,我马上就会替你们报仇,只要再等一个时辰就好。然后我们,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朝朝暮暮,同相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