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宝典 第八十九章 秘室囚徒

作者 : 荆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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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悄悄地跟了过去,最外面的篱笆门只虚掩着,她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阿离定定神,提着裙子,高抬腿轻落步,慢慢走到正房门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听,里面没有动静。

代妈妈提了一只三层食盒,手里还拎着一只酒壶,显见得今天这样的上元佳节,里头关着的疯仆也受到了礼遇。代妈妈不过是一个下人,这样的礼遇显然是曾家老太太给他的;而曾雪槐能在这样的时候前来探视,说明里头这人身份不低,至少是极受曾家母子重视的。可既然这般受重视,为什么却要被锁在里头?阿离觉得“疯了”这个理由不太站得住脚。

心里的疑团越大,那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就越强。阿离在门口踌躇了半晌,将牙一咬——万一被父亲发现了,便硬着头皮说只是一时好奇心起罢了。念北不是也曾偷偷溜进来过?最终也就是挨了一顿手板子,自己的亲生儿女,虽有禁令,想来也不会真怎么样,最多再去跪一次祠堂就是了……

想到这里,阿离抿着嘴唇,轻轻将那门缝又推开两指宽,眼睛贴在门缝上,吃力地向房内搜寻。

房中空无一人,也没有一点响动,唯有正中八仙桌上,代妈妈点起的一只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

阿离一怔,随即心下了然。念北说过那人是关在地下室的,曾雪槐和代妈妈既不在这房间里,想来已经下去了。

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房内仅一桌一椅一柜,墙上悬着一画一剑,隔壁次间里仅一床一几,一眼看上去,根本看不出那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

阿离越发惊讶,不就是一个犯了错的老仆人么?难道还专门为他弄了间密室不成?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她复又粗略将房内陈设打量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处。正在困惑间,却忽然听见一串含混的声音隐约从那墙内传来,再听却又没有了。

阿离屏息静气,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细听,终于发现那声音来自于墙上那幅“王祥卧冰求鲤伺母”图的后面。

她紧抿着唇角,轻轻走上前,伸手将那幅卷轴卷起一点,后面果然出现了一道小门说是门,其实就是原先的墙壁往里被推开了一人宽的距离,边缘严丝合缝,只不知道机关在哪里。

门里面有十几级台阶直通下面,幽深狭长的走道尽头,却赫然出现了几间富丽堂皇如宫殿般的屋子,里面灯光璀璨,亮如白昼,遥遥看过去,隐约见里头陈设华丽,耀眼争辉。只是屋子四周却用粗如儿臂的铁栅栏密密地围住,几把黑沉沉的大锁挂在上面,令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仿佛一只巨大的金丝笼子,只是里头住着的不是艳丽妖娆的美人,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龙钟老人。

阿离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惊住她的不是那间金碧辉煌的地下囚室,也不是盘膝坐在铁栅内冲着曾雪槐暴怒狂骂的那个古稀老者,她愕然的是眼前的父亲和代妈妈……

他们二人居然直直地跪在铁栅外,任凭里面那个老头子如何怒骂不休,却都是恭恭敬敬地不驳一词。曾雪槐甚至跪在那里,端着一碗元宵隔着铁栅亲喂给那老头子吃。

那老者似乎的确有些脑筋不清楚了,先时如一只笼中困兽般怒吼怒骂的,可是言语间却颠三倒四,含糊不清,听不太清究竟在骂些什么;直到曾雪槐将勺子里的元宵隔着铁栅递到他唇边,温言软语地劝他吃时,那老者的脸上却又突然呈现出一种恐惧到极至的神情,整张脸扭曲变形,连滚带爬地迅速缩到墙角去,声泪俱下地哭道:

“曾重朕待你不薄哇,你却要毒杀朕?你这个乱臣贼子,你……你不得好死”

说着,又目眦睚裂地大喝一声:“羽林军何在?太子何在?快与朕诛杀了这个逆贼”

再接着,却又以头撞墙,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胡须,且哭且笑,状若癫狂。那情景当真诡异恐怖得很。

而最诡异的还不止于此。

阿离看到曾雪槐竟然早已伏跪于地,饮泣不已。

如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阿离只觉得手脚冰冷,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难道竟然是……皇帝?什么皇帝,哪里来的皇帝?皇帝不是好端端坐在紫禁城中吗?怎么又会有一个皇帝被囚禁于自己家中?……

阿离的脑袋里轰然巨响,冷汗从浑身每一个毛孔中涔涔地涌了出来。一时间太多的念头从脑海中呼啸而过,如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不管哪种念头是真的,都足以使整个曾家顷刻间遭到灭门之祸吧?

她的喉咙里象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焦渴难当;甚至连腿都有些微微颤抖,头脑中一片轰鸣。

这件事情太大了,大到她完全无法判断其轻重深浅,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只剩下惊愕和茫然。

她看见代妈妈跪在曾雪槐的背后,小心翼翼地匍匐上前,在曾雪槐面前说了几句什么,象在劝慰又象提醒。曾雪槐方渐渐收了泪,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钥匙开了铁栅上的锁,提着食盒便要走进去。

代妈妈在后面惊声道:“老爷不可老皇……老爷子他会打人的……”

曾雪槐回头看着代妈妈,苦笑一声:“七十岁的老人家,便是打了,又能如何?”说着,便迈步走了进去。

但这一次,那老者却并没有动,只是在墙角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曾雪槐,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曾雪槐从食盒里将酒菜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老者面前的小几上,柔声道:“今天是上元节,我特意让人做了几样您最爱吃的菜,还是京里御膳房的手艺,您尝尝……”

那老者浑浊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和恐惧,死死地瞪着曾雪槐,嘴里喃喃地骂道:“逆贼,逆贼……朕要将你凌迟,五马分尸……”

代妈妈忽然情绪激动地一步跨进铁栅栏内,哭道:“我们老太爷是逆贼?那您是什么?无道昏君?若非您终日声色犬马,不理朝政,好端端的大郑朝如何会改名换姓?当日朝廷风雨飘摇,除了我们曾家的儿郎还在为您疆场厮杀,拼力为您那半壁江山卖命,您倒是说说,还有谁?我曾家却又得到了些什么?城破之日,为了把您救出来,我们老太爷赔上了自己一个亲生儿子的性命眼睁睁瞅着自己的大儿子怀里抱着玉玺跳进火海中,那是什么滋味?若非这样,您以为您能逃得出命来么……”

“住口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还不快跪下”曾雪槐厉声喝了一句,却又掩面泣道:“降了就是降了,逆臣终究是逆臣,这是永远都改不了的……”

代妈妈也哭了,却是倔强地不肯再跪,接着两把擦干泪痕,向曾雪槐道:“老爷,该尽的心意也尽到了。老太太那里还等着您开筵呢,咱们也该走了。”

曾雪槐用袍袖擦了擦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又转头向那老者道:“您用饭吧,罪臣告退了”,他伏地向老者三叩首后,站起身,却并不立刻就走,神色间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喃喃道:“其实,今天还有一件事,也不知道您听见了会不会高兴……”

他的眼神迟疑而纠结,欲说还休,低头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您一定不会高兴,算了,还是不说了。”

代妈妈在旁边催促道:“老爷,真的该走了。”

曾雪槐又默然了片刻,终于默默无言地转过了身子。

那老者死死地地瞪着他,嘴里只是一味咬牙切齿地骂道:“凌迟……乱臣贼子……凌迟……”

曾雪槐和代妈妈一声不吭地顺着长长的走道向外走,阿离猛然惊醒过来,踮着脚尖飞快地闪身出了屋子,又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里望着。

曾雪槐从那密室的小门里弯着腰走了出来,脸上泪痕犹在。代妈妈一边轻声安慰着他,一边将堂屋桌上的那只玄铁烛台只用力一拧,墙上那道暗门便缓缓地闭合了。

阿离暗暗惊心,心中七上八下地跳着,慌忙返身出了院门,躲在暗处,眼瞅着代妈妈两个走了出来,锁好门窗,一径出了大门向园外去了,这才定了定神,长长吸了口气,慢慢向芝兰馆走来。

直到走进芝兰馆,阿离那种慌乱的心情仍然没有平复。她低着头刚进了芝兰馆,便见金环和玉凤捧着衣包直奔了过来,连声道:“姑娘倒是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我们都在这里等得急死了。”

娴娘几个留下看家的丫头也走过来笑道:“是啊,郡主已经先往老太太那里去了,六姑娘白来一趟。只怕前边已经开席了,六姑娘快些过去吧。”

阿离笑道:“原等她们回去给我拿衣裳,顺道在园子里走了走而已……既然八妹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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