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湿热的缓吐飘浮在含雨蓉耳际,之后便是彻彻底底的寒冷……以及恐怖。
玉莲漏沙纱轻响,啃噬含雨蓉的心。很久……她才霍然转身:唯有一室清冷月华和淡淡龙涎香。这个雒悒盛京卓卓才华的清丽女子,这个太子太傅的明门闺绣,这个西钥皇城正蒙圣宠的蓉妃娘娘,第一次卑微着啜泣。
她的耳际始终萦绕那个温和少年轻轻地话语:除非自己做那布局之人,所有规则你说了算,否则……任何自做聪明的破坏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天幕星稀,一弦勾月孑然挂于东空。
木凌汐双手捂着颊间的桃红,气喘呼呼地跑过青石方砖的庭落。见此,宫人侍卫愣愣着慌忙跪拜“哗啦啦”一片延至德翎宫外。
木凌汐停下喘息,回身望了望安吟殿东阁的一豆灯华,莫名其妙的羞赧间狠狠跺跺脚,于是呼一众宫人便匍伏在地,埋着脑袋颤微微乞求:娘娘息怒…娘娘饶命。
木凌汐烦躁的挥挥手:“起来,起来啊!…”她这么一嚷,担小的宫娥太监就像是看到临刑一样,瘫软在地上哭嚎饶命。木凌汐小脸一垮,轻身跃上宫墙“笃笃”踩着青瓦向凤临宫行去。独有一群仍低头告饶的宫人和一脸错错愕的侍卫。
竹林清幽处,一双烁熠的黑眸望尽秋香色的娇俏身影,笑弯了眉眼。白衣胜雪的衣袂隐匿在翠翠竹叶中宛若淡洒月华……中指轻扣薄如蝉翼的剑身“嗡”声低鸣……他俯身望向竹影交错中的剑光,左腕微斜,密密的碎竹叶荡漾。风吹着银白的发带交缠墨缎青丝,唇红齿白的呼吸间妖冶到摄人心魄的身影消逝不见。
“呼呼…累死了……”木凌汐一手拍着胸脯一手作扇忽闪着风,“…哼…”她咬着唇边一排白印不满控诉:“居然戏弄我”!
身后温热的石山留有白日的热度,她便整个人躺下直直望着弯月发呆。
今日未时右相木擎苍晋见,她素斋三月陪太后待在疏影行宫,为了一纸遗诏一派紫星映天,下月初八的封后大典,素来疼惜她的爹娘竟不再顾怜她了。
木凌汐触及颈间温润的玉石,黄玉镶金的环佩在月下泛泛莹亮,娄空雕刻的“汐”字经久磨合光滑无比。她记得娘亲曾讲这块黄玉是轩辕皇后赐给承恩公主也就是自己姥姥的嫁妆,后传至娘亲手中。她出生后,爹娘就命巧工能匠雕刻成了两枚环佩。一枚为“澄”一枚为“汐”。木凌汐闭着灼热的眼睛,狠狠吸了口气,“呼~~”吐出。梨花初带夜月,灼灼清华。微凉的夜风夹杂着御春园新甜的梨花香,抚过木凌汐薄薄的眼皮,蝶翼似的睫眨动两下便悄然合上。
潺潺的涓水缓淌中,轻伐的脚步声和衣服的挲挲声传来。
“都安排妥当了吗?”
“姑娘,只身行来可有……?”
“放心吧,我一路都很警剔,东西可有送到?”
尽管是压低的嗓音却无济于习武之人敏锐的灵觉,依旧吹进了木凌汐的耳朵,她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提起裙摆,倾身除去脚环的银铃,旋身隐入山石罅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