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郡位于洛阳之东,数百里之遥。因荥阳“群峰峙其南,邙岭横其北,东拥京襄城,西跨虎牢关”,故有“东都襟带,三秦咽喉”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隋炀帝杨广废除天下诸州,改为各郡之后,瓦岗军叛乱,荥阳就成为了军事重郡,屯兵二十万。
荥阳郡位于黄河分支通济渠几大分流交汇处,常年因河水冲刷,地势平坦偏高,又山林广布,陡峭峻奇,与河流相融,既肥沃千里,又地势险要,是天然的缓冲地带。春秋时期,郑国利用这里天然的地理条件,发展壮大,延续十数代,可见一斑。
荥阳郡郡治管城,城周十八里,高大雄伟,与东北方向的阳武,东南方向的圃田呈掎角之势,是军事堡垒,矗立在荥阳郡中心,支撑全郡的军力输送。这种军力布置加上浚仪的重兵防守,可谓稳固成汤,瓦岗军要想击破洛阳,必先拿下荥阳郡四大军事堡垒。不过目前的形势来看,属于痴心妄想。
马蹄声在荥阳郡的大地上响起。
一队三千人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蹄声轰鸣,纛旗滚滚,巨大的宇文二字显示着这支骑兵的来历。正是宇文成都一行。
骑队急速似越过官道,穿过架在河面上的浮舟桥,一路疾驰来到管城城楼下。
城门紧闭。
骑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稍微放慢些速度。
宇文成都在赤炭火龙驹上长身而起,猿臂轻展,龙头长弓出现在手中,拉弓满弦,嗖的一声,长箭窜出,直奔城楼。
箭簇如一道白光闪过,窜进城楼的木柱上,箭杆一阵抖动,上面刻着宇文成都四个小字。
宇文成都大喝一声:“我乃宇文成都,速速打开城门!”声音雄浑,犹如龙吟长空,被吐气开声送了出去,飘荡在上空,几乎盖住了战马的奔腾声。
城楼一片涌动。
城门通道出现动静。
笨重的城门被几名大汉缓缓推开。
等城门彻底推开时,刚好宇文成都的骑兵一啸而过。
骑队在城内立时分成两股。一股是宇文成都与一辆马车、二十名亲随继续前奔,另一股是三千宇文精骑慢慢减速,落后而行。
宇文成都穿过长街,往右转去,直奔张须陀的住处。
沿途的士兵看到宇文成都,无不露出尊敬的神情。
宇文成都是张须陀得意门生,更是天下第一勇士,勇冠三军,平时都难以见面,此时他突然出现在管城,这些士兵又怎能不露出尊敬神情。
战马一阵长嘶,在一座普通却又巨大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宇文成都甩蹬下马,与斛律菲往大门处步去。
府内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沉重稳健却又急促,显示着来人心情激动。
宇文成都听到步声,身形一顿,停了下来。一对眼往里射去,露出复杂的情绪。
大门处现出了一个令他熟悉的身影。
宇文成都的喉咙有些干涩。
来人身形虽然略瘦,却修长挺拔,脸庞削瘦,鼻梁高挺,唇上蓄胡,头发乌黑发亮,一对眼睛炯炯有神,一身普通长袍着身,整个人犹如壮年的豹子,充满精力。
这个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充满精力的男子,只有宇文成都知道他其实已经接近六十岁了。
腰间挂着的普通长剑随着来人步伐而摇摆轻颤,宇文成都亦是知道,这柄看似普通的长剑却是令多少人闻风丧胆。这柄剑和来人的长矛一样,是来人的独特技艺,矛剑双绝,能将矛剑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整个大隋只有此君。
宇文成都郑重的上前,向来人深深的长揖,恭敬道:“弟子宇文成都拜见老师。”正是张须陀。
大隋戎马一生的老将,死的死,亡的亡,剩下杨林与渔具罗,一个年约九十垂垂老矣,虽然饭量不错,却已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另一个在十年前因旧伤反复发作,告老隐居,以独轮车代步,已没有了昔日天下第一勇士的雄姿。
现在大隋,以张须陀和杨义臣这两个后起名将支撑着。
张须陀大步踏来,口中发出爽朗的笑声,一把将宇文成都托起:“咱们师徒俩可不需要如此矫情。前几天你的武阳郡还被瓦岗寨这些跳梁小丑给阴沟里翻船了一把,怎么现在想起到我这穷乡僻壤来了,不会是来谢谢我的吧。”
宇文成都直起腰板,目光沉凝,道:“老师,这次弟子前来,是有要事。”语气沉重。
张须陀听出语气,不再打趣,目光一闪,看到了旁边的神态沉静,气质雅然的楚穆,迟疑道:“这位是?”此人一看就知不凡,尤其背后背着一把古琴,更显得独特之处。
宇文成都在旁引荐道:“这位是春秋时期楚隆后人楚穆先生,是弟子的首席谋士。由二叔亲自推荐。”语气透出尊敬的意味。
楚穆连忙与张须陀见礼。张须陀还礼后,一对眼上下打量楚穆,欣然道:“成都由先生出谋划策,如虎添翼。各位都远道来,赶快随我进府喝口热茶,歇歇脚。”说完一左一右拉住宇文成都与楚穆的手腕,就往里走去。张须陀久居官场,老辣成精,这番举动已经给楚穆足够的尊敬与热情。此人能被宇文成都这种孤傲的人尊敬,又由宇文士及推荐,必有过人之处。楚隆的名声他还是听过的,据说当时以易经名闻天下,算无遗漏。这楚穆是楚隆后人,易经的造诣,肯定不差。
当下众人往府内而去。二十名亲卫被仆人引下。
那些宇文三千精锐在统领宇文豪健的率领下,已经来到了府邸前,强行的在周围站起岗警戒,不给外人靠近。巨大的宇文纛旗竖起,标志这府邸迎来了今天的特殊时刻。这个宇文豪健是宇文阀有名的猛将之一,以生撕熊罴闻名雁门关。
张须陀与宇文成都等人穿过大堂,往后院书房而去。宇文成都声音响起道:“老师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张须陀眼中寒芒一闪而逝,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还是老样子,裴家几个兔崽子天天给我找麻烦。若不是为了张家,我早就卷铺盖不干了。”
宇文成都冷哼一声:“裴阀,早晚有一天将他们连根拔起。”
张须陀苦笑一下,道:“想要对付裴阀有些困难,如果陛下英明到有几分希望,不过现在陛下越来越昏庸了,想对付裴阀,难上加难。”眉头忽然一皱:“我说你们宇文阀是怎么回事,一天到晚怂恿陛下下江南,做些劳民伤财破事。”
这一次换得宇文成都苦笑:“门阀争斗都是这个样子,不怂恿陛下下江南,我宇文阀又怎能牟取利益,老师还是止住这番话吧。”
张须陀长叹一声:“好吧,你说的我也明白,我这些年一直不动瓦岗寨,也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一旦瓦岗军没灭,张家就走到头了。”
几人通过竹林小径,步入书房。
张须陀面色沉凝,道:“成都,你这次是所谓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