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董天鹏就回来了。
素云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朦胧间听到门响,一个骨碌坐起来,推醒睡在身边的双荷,“双荷姐姐,我听到门响了,肯定是天鹏哥哥回来了。”
双荷抬了抬眼皮,咕哝道:“小姐,天都没亮呢,他肯定没回来,睡吧。”
素云哪里睡的着,飞快的穿上衣服,双荷听到小姐起来,也只好起来,她揉着眼睛问,“小姐,这么早找他做什么?”
“你睡吧,我去去就来。”
双荷怎么敢睡,穿好衣服,跟在小姐身后,来到前院。
董天鹏正准备月兑鞋睡一觉,听到脚步声,赶紧穿上鞋子。
打开门的一瞬间,素云也到了门口,“小姐。”
素云虽然年纪很小,但尊卑有别,董天鹏引领着素云来到前院的厅堂,素云了然,虽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尊卑观念。
她一直生活在以男人为主的圈子里,和大家同进退,如兄弟一般,现在的环境,总是令她很不习惯。
她知道,来到这个世界,恐怕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车子跌落山崖,她的身体肯定已经不在了,所以她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另一个世界。
因此,她必须努力适应这个世界,适应他们的生活方式,接受他们的思想观念,这是生存之道。
素云坐下,董天鹏在素云的示意下,坐在她的下首,向她禀报这次的跟踪经过。
那些人,果真如他们所料,不是好人,骆驼上驮的两袋子大户人家的细软,两袋子是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大家小姐,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都像是官宦人家的子女。
素云皱起了眉头,如果是打劫,只需取财就够了,如果劫色,应该都选女子,这些假冒商人的劫匪,是怎么做到劫财,劫人的?他们绑票,出于何种目的呢?
京城里每条街都有巡逻的士卒,如果真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家财被人打劫,早就报案了,问题是,从昨天他们见到,又过了一夜,依然没有人报案,京城内没有任何动静,而对方,还大摇大摆的住在广渠门外,显然,这些人是里应外合,牵连甚广。
董天鹏说,那孩子醒了之后,就一直哭,后来,他们就给孩子灌了药,那孩子很快就昏迷过去了。
至于那小姐,清醒之后,一直很倔强,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更不许任何人靠近,即便是那家的女人靠近也不可以。
靠着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救不下两个人的,董天鹏回来的路上,一直在犹豫着应该告诉小姐多少真相,可看到小姐那双眼睛,他知道,什么都瞒住她,就像他无法瞒住将军任何事情。
及至听到小姐细密的分析,董天鹏几乎想竖起大拇指了。
素云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既然是看到了,没有不搭救的道理,可……如何搭救那两个人呢?
阮妈和董青已经起床,阮妈招呼双荷帮着做饭,素云和董天鹏一直在厅堂里各想对策,素云倏地想起,董天鹏已经一夜未曾合眼,在阮妈做好饭之前,他还能睡一会儿。
董天鹏确实也坚持不住了,他向素云告退以后,回房间睡觉去了。
素云回到后院,脑海中依旧还在想那个问题,对方有十来个人,而且都是武功好手,就算官府去了,也未见得有多少胜算。
董天鹏说,广渠门外关厢的四周,都是柳树林子,很密,只要进了林子,很难找到对方。
很显然,这起绑架事件,计划十分周密。
她曾经破获过几起绑架事件,贫富差距越大,这种案件越多,但是,这个世界,男女大防的情况下,顺利的绑到人,运出城,绝非易事。
她还想去看一看,如果能够想办法和那两个人质联系上,最好不过。
董天鹏等人坚决不同意,吃过饭,董天鹏跟素云谈,让她哪儿都不要去,晚上,他再去一趟那边,那伙人好像在等什么人,肯定不会走的。
素云让他想办法和那两个人联系上,问问他们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样也好想办法救他们。
董天鹏不明白小姐为何执着于救人,既然小姐吩咐了,他照做就是。
黄昏时分,董天鹏出城而去。
为了避免引起那伙人的怀疑,董天鹏先躲到了柳林里,夜半时分的时候,他才从柳林里出来。
小院里的人并没有料到会有人跟踪他们,众人早在天黑以后就安歇了。
董天鹏趴在小院里的屋顶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动静,董天鹏从房上跳了下来,他正好落在关押小孩子的耳房门口。
他推了一下,门是锁着的,董天鹏冷笑一声,轻轻往下一拽,铜锁悄无声息的落下。
董天鹏仔细听了一会儿,四周没有动静,他轻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董天鹏模索着来到炕沿前,仔细听了一下,孩子正在睡觉,睡得很沉。
他确定,这孩子此刻睡的如此香甜,不是困倦所致,应是药力所为。
怪不得这伙人如此放心大胆的锁着门睡觉,董天鹏想了想,在屋里模索着找到铜盆,还好,盆子里有水,凉水触到孩子的脑门,这孩子很快清醒了,在他没有喊出来之前,董天鹏低声道:“别喊,我是来救你的人,告诉我,你是谁,我也好想办法找来你的家人。”
“我是西四牌楼元丰当的公子陆静之,家中继母趁着爹爹去香河办事未归,与人勾结,将我们姐弟二人迷晕之后绑到此处,意图谋夺我们陆家的家产,与她的奸夫,远走高飞。”陆静之虽然只有七八岁,说话却条理清楚,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明白,显然,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董天鹏心里有数,低声问:“你可有亲戚在京城?”
“有,我的母舅在花市开药铺,名字叫做仁济堂,可这些人会武功,就算是母舅来了,恐也不能救我们出去,壮士,如果可以,能否先把我姐姐救出去。”
董天鹏心中盘算,那女子和这家的女主人住在一起,如想救出去,千难万难,略一沉吟,他低声道:“陆小公子,我是庆阳府参将董宏勋的家将董天鹏,如果公子信得过我,可否将身上的信物给我一样,我去花市找公子的母舅求助,让他去找官府来救你们,可否?”
陆静之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董天鹏,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羊脂玉的玉牌,董天鹏模到以后,陆静之说道:“董大哥,这是我五岁生辰的时候,母舅送给我的玉牌,你拿着去,他必定会相信。”
董天鹏不敢多留,告诉陆静之,一定要沉住气,他明天就带着人过来救他。
董天鹏拿着玉牌走出房间,重新锁上门,嗖的一声,跃上屋顶,消失在黑夜里。
开了城门以后,董天鹏进城,问路人花市在什么地方,路人指明了方向,董天鹏一路打听,找到了花市的仁济堂。
此时,天还早,仁济堂尚未开门,董天鹏顾不得许多,啪啪拍门,陆静之说了,他的母舅一家人就住在后院。
等了一会儿,有伙计开了门,睡眼惺忪的问董天鹏抓什么药,董天鹏说,“我要见钱掌柜,有急事,十万火急,麻烦你通秉一声。”
伙计又看了一眼董天鹏,回道:“我们只是药铺,请大夫恁得去医馆。”他堵在门口,意思不想让董天鹏进去。
董天鹏不想再跟他废话,沉声问道:“我是陆公子的朋友,受人之托,来找舅老爷,你快点带我去,人命关天。”
伙计一听他说陆公子,赶紧闪开门,带着他去找掌柜。
钱掌柜还没有起床,听见是外甥派来的人,赶紧起床。
董天鹏先是拿出玉牌,钱掌柜一看,脸色儿都白了,“这是……”这玉牌,陆静之是从来不离身的。
董天鹏带着他进了书房,关上门,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
董天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钱掌柜勃然大怒,“这个贱人,果然起了别的心思,我就说这汝南贱人要不得,他爹不肯听我的,被所迷,失了本性……”
董天鹏打断钱掌柜,“钱掌柜,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看您还是赶紧找人,让他们搭救陆公子,陆小姐为妙。”
钱掌柜这才清醒过来,点点头,“董公子,请稍等,钱某这就去找人。”
“不报官吗?”。
“报官?”钱掌柜摇头,“报官之后,首先要敬奉,再等着公文下来,我那外甥焉有命在,隔壁的隆兴镖局,是我的朋友,他们镖局的镖师,个个身手了得,拿下那十几人,不在话下。”
董天鹏一听,言之有理,就等着钱掌柜去找人。
不到一炷香时间,钱掌柜就带着将近二十来个人进了后院。
钱掌柜来不及给他们介绍,只是把镖头杨奇介绍给董天鹏,二人互相见礼之后,驾着钱家的大马车出了城。
广渠门距离花市不算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广渠门外的关厢。
董天鹏一指小院,镖头杨奇吩咐众人布置在前后门,另派了四个镖师守住两边的胡同口,以防他们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