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很快便过去了,灵曦难得地安安静静呆在合玉内。其实灵曦还是个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也没什么心思,唯一的烦恼就是冷毅。不过在我的开导下,她好似慢慢放开了一些。
整天闲着没事,我就和她讲一些古今中外的爱情故事,把这小丫头感动得唏嘘不已。
“六嫂,你说这个朱丽叶要是早醒一点该多好!那她和罗密欧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凉亭内,灵曦趴在我的腿上,泪眼朦胧地嘟哝道。
我模着她的发丝,怅叹道:“也许就是这种错过的爱情,才最让人刻苦铭心。”
灵曦抬头大眼圆溜溜地看着我,满是不解:“可我还是觉得两个相爱的人就得在一起,这才完美。”
我看着天空,火烧云将整个天际熏染得如血般妖冶迷情。落日余晖漫洒,将周身的竹林映衬出一种温暖柔情的感觉。我闭上眼感受难得的微风,嗅到了浓郁的桂花香。
我陶醉在这清幽中,会心地笑着。是啊,相爱的人能够在一起,就这样白首不分离,该是多么完美无缺的事啊!
“六嫂,你和六哥会永远在一起吗?”灵曦直起身,也撑着头看着这片红云。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记不得在哪本书上读过这么一句诗文,我也不直回答,幽幽说着。灵曦皱着眉轻轻掐了我一下,她刚想说什么,沐臣轩却来了,只能叫了声“六哥”。
他一身白衣胜雪,万缕青丝被一根青玉簪高高束起,垂下的发随风轻舞。他手里抱着一方古筝,整个人都是这么飘逸俊美。
他将古筝平放在石桌上,轻轻抚了抚木案,向我说道:“你曾说过你会弹琴,我将这琴找出来给你解解闷。”
我侧头想了想,才记得是有那么一次,不过当时是我全无理智地说的话,沐臣轩竟也念及着。我感动地朝他笑笑,起身来到琴旁。
这把琴估计有些年头了,上好的红木案,纹理清晰、古色古香,自有一种苍灵的厚朴感。我用手抚着木案,指尖的木实感让我很是欣喜,以前学琴时用的都是不入流的廉价古筝,这么好的真是我第一次所见。
灵曦也好奇地翻弄着琴身,突然指着一处,惊讶地说:“六哥,这是嘉影姨娘的琴!”
我一惊,顺着她的手看去,在琴身一侧,果然刻着“嘉影”二字。
我看着沐臣轩含笑点头,不安地说:“臣轩,这可是你母亲的遗物,我不能糟蹋。”
沐臣轩绕过石桌,从我身后微微环住我,附在我耳畔说:“现在它只配给你了。”
我的心立即流过一阵暖流,鼻子也发了酸。
灵曦夸张地抖了抖身体,胡乱叫道:“我还在这里呢!你们好肉麻,都不顾我。”
沐臣轩听完故意又把我环紧一些,失笑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们是恩爱有加,你要是羡慕便赶紧嫁人。”
灵曦脸一下子红起来,气嘟嘟地跺着脚说:“六嫂,六哥欺负我,你替我出气!”
我无语地看着沐臣轩一脸坏笑,心想:灵曦啊灵曦,你怎么也不想想他的话中是连我一起欺负了。不过,我还是很开心,我喜欢沐臣轩这种没有防备、没有负担的状态。
我朝他们俩翻了个白眼,从沐臣轩怀里挣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坐在琴前。我有些紧张地挑了挑琴弦,几个亮丽的音符便流泻了出来。
沐臣轩与灵曦也不闹了,都齐齐坐在我身边静静等待。
我想了想,不知该弹什么好。这时沐臣轩母亲的琴,也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了,我不由地非常重视,总觉得什么曲子都配不上它。
我看着灵曦期待的表情,歉意地笑了笑。转头看着沐臣轩,他还是嘴角含笑,紫眸里的柔光让我如醉星辰。脑中不由浮现我和他的相遇相识,灵光一闪。
我双手压琴,仔细回想了下韵律,便翩翩弹起,柔美的音韵流光倾泻。我对着沐臣轩的眼眸,缓缓启唇唱道:
人为什么凭感动生死相许
拥抱前离别后是否魂梦就此相系
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
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
给你承诺一句如果生命在这秒化灰烬
可还我原来天地在相爱的那一季
梦里蝴蝶翩然舞起
我也愿意因感动生死相许
拥抱前离别后与你魂梦就此相系
我也可以凭勇气一见钟情
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
给我承诺一句就算生命在这秒化灰烬
可还我原来天地我们相爱那一季
梦里蝴蝶翩然舞起
继续我要我们的爱在明天
继续就算流泪也在所不惜
有多少四季能浪费在
思念和犹豫后来此恨绵绵无尽期
给我承诺一句就算生命在这秒化灰烬
可还我原来天地我们相爱那一季
梦里不只蝴蝶翩然舞
歌曲:蝴蝶;歌手:刘若英;作词:姚谦;作曲:陈珊妮;编曲:李雨寰
周围,是夕阳红云照耀下的芳华竹林,微风吹过着是竹叶“簌簌”的呢喃和桂花弥漫的芬芳,些许的蝴蝶在空中缠绵翩跹。此时,夕阳无限好;此时,良缘正佳期;此时,我的眼里、我的歌里,都只有你一人而已。你明白吗?
一曲完,灵曦已是忍不住拍掌赞道:“六嫂,真的好好听!”
我不语,只看着沐臣轩。他的眼里闪烁着璀璨,一汪明池似的满是感动与爱恋。
我知道他是懂的。
入了夜,我照例在灵曦房里讲完一个故事,便退出来去温泉。
我泡在泉里,不一会儿便听见阁楼方向传来打斗声。我慌乱地套上衣服,黑灯瞎火的也顾不得模到外衫,只穿着单薄的罗裙便向外跑。沐臣轩,你不能有事!
当我来到阁楼前,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与沐臣轩、灵曦对峙于屋顶。
他们都手执明晃晃的利剑在殊死搏斗。那些黑衣人个个都身手不凡,将沐臣轩与灵曦围住夹攻。沐臣轩灵敏快捷地躲闪、攻击,手上的剑如蝶舞般在敌人中间穿梭。我自是相信他的实力,但也很担心。这么多人有目标规划地攻击他,而他还要分心护着灵曦。
说来也是奇怪,无论灵曦怎么挥剑对付黑衣人,他们都是草草躲避,齐齐对付沐臣轩,像是无意伤害灵曦。可我也顾不得深想,那声声刀剑撞击的尖锐之响,就像是一记记耳光打着我。我恨自己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了他的忙,眼睁睁地看着他正负受敌。
我真的是个懦弱的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沐臣轩一剑挥出,一个黑衣人中剑从屋顶滚落,直直摔在了我的脚边。我看着月光下那人恐怖痛苦的姿势,忍不住害怕地惊叫一声。
原本我站在一片竹下,月夜天黑不惹人注意,这一叫恰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沐臣轩看向我,一个恍惚被黑衣人趁虚而入。他急忙转身用剑相挡,可还是招架不住。
我只看见月夜下一柄长剑刺入了他的左肩,血液立即浸满衣衫,如血白衣暗色一片。
灵曦惊呼一声“六哥”,长剑直驱,击退了他周身的黑衣人。灵曦用身体挡住他,那些黑衣人犹豫着不敢下手。
我呆呆地看着沐臣轩微颤的身躯,不知道他的表情与他的痛苦。自责与无力逼迫得我心紧缩成了一团。
几个黑衣人飞身而下,向我袭来。
“灵曦,他们是冲我来的,不敢对你下手,去保护洢秋!”沐臣轩也发现了这一点,可是,你这个傻瓜,现在还这么想着我,你怎么办!
灵曦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六哥,你受伤了——”
“快去!”沐臣轩几乎凄厉地吼着。灵曦只好快速飞身直来。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重又被黑衣人围住,浴血奋战的沐臣轩,喉咙滚烫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感觉到那几个朝我刺来的黑衣人的杀气,看着焦急惊惧赶来的灵曦,无力地笑了,来不及了。
我下意识害怕得动不了身。正当我闭上眼准备迎剑时,一个人从我面前迅速一闪,搂住我的腰,在千钧一发之际带我飞离出去。
我身体一软,惊讶地抬头一看,心情顿时复杂无比。
沐凌安,我又欠你一次。
他稳稳站定,将我轻轻放好站定,将外衫月兑下罩在我身上。他面色冷峻,不说一语,转身参加到斗争中。
灵曦急忙跑到我身边,护住我焦急地问:“六嫂,你没事吧?”
我无力回答,急急搜寻着沐臣轩的身影。
此时沐臣轩已下了屋顶,他与沐凌安背靠着背,与围成包围圈的黑衣人对峙着。
不一会,院内突然人声沸扬。一大群宫中守卫样的士兵举着火把,快速奔来,把这里围住。
“我劝你们赶紧弃剑投降,刺杀王爷,死路难逃!”为首的一位青年将领跨步而出,冰冷狠绝地对黑衣人说道。
我见情势有转,心里轻松了几许。
“哼!禁军统领好大的口气,走!”一个黑衣人狠啐一口,一声令下竟与其他黑衣人鬼魅般的飞身而去。
那位将领骂了一句“该死”,便下令士兵追捕。
士兵们很快离去,合玉内又是一片安静。
沐臣轩与沐凌安分开,各自执着剑若有所思。我看着沐臣轩左肩大块的血斑,揪心不已。我跑到他身边,捂着他汗涔涔的脸,心疼地问:“疼吗?”
沐臣轩拥住我,轻声说:“不疼,你没事就好了!”
沐凌安收起剑,皱眉对留下的禁军统领说:“务必查清!”
我无意看到灵曦痴痴的表情,突然想起禁军统领不就是冷毅吗?
我这才好好看着冷毅,确实是个冷峻潇洒、气质出众的男儿。
冷毅受命一拜,便离去。他经过灵曦旁时不曾停留顿步一秒,灵曦满是期待的目光立刻变得黯淡受伤。
沐凌安看着我们说道:“既然无事,我便走了。这次多亏灵曦放信号弹,我们才能及时赶到。从明天开始,禁军都会在合玉看守防护。”
“谢圣上隆恩!”沐臣轩嘲讽道。可我知道,他的内心必然有着感谢与感动的。
沐凌安沉沉看了我一眼便离去,灵曦恐怕想问些关于冷毅的事情,也随沐凌安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