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的话语在我脑海里回旋了一个多月,可我始终还是想不起来我和她之间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加上她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起,渐渐地,我便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我觉得珊珊看我的眼神变了,特别的古怪,她那两双眼睛里看我时尽是容情蜜意。让我一碰撞到她的目光就会不自觉的浑身起疙瘩。我当时就纳闷了,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恋人间才该有的目光吗?我们是什么,只不过是普通的好朋友罢了!我可不想被同学们嘲笑我和她有那种关系。要知道我对这种事是深恶痛绝的。奈何在珊珊几番甜言蜜语和无微不至的关照下,我发现自己慢慢的也沦陷了。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两个女孩之间还能产生爱情这个东西。可是当爱情真正降临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造物者实在是太了不起了,竟能把人的七情六欲造的如此的无所不能。不管性别是不是一样,只要两个人的感觉对了,就能擦出爱情的火花。
虽然我被珊珊逼着别扭的在同学们面前承认我们是恋人的关系,但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毕竟那时候的我们思想还太纯洁,像这样的事情同学们也只当我们在开玩笑罢了!对此,我表现得很平静,倒是珊珊她挺过激的,假如有人不信我们的关系,她便会当众在我的身上做任何让我无法忍受的事来,比如亲吻我的嘴唇。久而久之,同学们想不相信也很难了。为此,我私下责骂了她好多次,可她总是嬉皮笑脸的趁我不备从后面拥住我,嘴里叫着令我作呕的“老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在她面前,我再硬的心肠也总是会柔弱下来,好像我天生就是一只被她一生呵护在怀的小猫咪。
和珊珊比起来,我虽然成绩不太理想,但是在艺术方面却是出类拔萃的。无论是文学绘画,还是音乐舞蹈,我都称得上是这个年龄段人中的明星。这也是我唯一值得在同学们面前炫耀的资本。闲暇之余,珊珊就缠着我交她这个那个。作为补偿,我当然是让她帮我提升拉分的数学成绩。
珊珊除了学习成绩特别好之外,唯一的一个爱好就是收听电台广播了,尤其是喜欢听一个叫木一磊主持的《一磊夜话》节目。那痴迷程度用她的话来说就像吸食了毒品一般,只要一天不听,浑身上下就不是滋味。出于好奇,我试着去收听,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这档节目,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了。只因我觉得这节目离我是这么的近,近得我触手可及。
这天是我十六岁的生日,由于家里种种的缘故,我并没有对珊珊提起。下了晚自习之后我便早早的回到了家。以前的这个时候,家里都是最热闹的,可是这一切都变了,是什么时候变的,我现在已经不大记得清楚了。厨房里,妈妈正在忙着给我下面,而爸爸不知道又醉倒在哪个角落里。放下书包后,我便径自回到了我的卧室,打开那台破旧的古老的收音机来收听《一磊夜话》,收音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一磊夜话》,我是木一磊。昨天晚上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你们猜,那一刻,我想到了什么?是我的父亲,当年他就是靠着捡废品供我念完大学的……
客厅里不合时宜的传来了一阵辱骂声和物什摔碎的声音,把我听得好好的节目无端的切掉了。是爸爸醒了,在打妈妈吧!哎!我紧张的扯住被子,把自己团团包住,身体却不停的在颤抖。为什么?同样是父亲,差距怎么会那么大呢?他再怎么骂,那个女人也是不会回来的。
我无助的蜷缩在被子里小声的抽噎,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了洁白的床单上,渐渐地晕开出一朵花,就像开在我心里的伤,越来越大。可悲伤就算逆流成河,又有谁能顺流而上,帮我逃离出魔爪呢?
等到客厅里彻底的安静下来,我才敢蹑手蹑脚的走出去。想来我当时真够窝囊的,竟然保护不了妈妈。屋内是大战后的一片狼藉。妈妈倒在血泊中毫无知觉,我吓得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瘫坐到地上。但理智还是提醒了我,必须马上拨打急救电话,妈妈的情况十分不妙。可是我发现连最后一根求救的电话线也被狠心的爸爸给剪断了,他是想弃妈妈生命于不顾啊!那一刻我觉得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微小世界也瞬间垮了!
尽管处在悲伤中,但我还是很快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要找珊珊帮忙,现在也只有她能帮我了。
此时已是深夜,我不知道珊珊睡了没有?但想到妈妈有可能过了今晚就再也醒不过来,我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回屋披上一件外套便徒步直接跑到姗姗家。按了半天门铃,珊珊总算是睡眼惺忪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在我声嘶力竭,泪如雨下的述说着妈妈的情况下,珊珊不顾身后父亲的阻止随我一起来到了我家。
眼前的场景让她哑口无言,这是她后来和我聊天说起的。满屋的家具杂物一片狼藉,已经凝固的鲜血,桌上冒着热气的面条,沙发上遍体鳞伤的妈妈,夸张的就像演电影一样。
我和珊珊合力将妈妈送到了医院,珊珊为妈妈办了各种的住院手续还有手术费。
手术很顺利,只是在妈妈额头上缝合了几针。而我始终没有说过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妈妈病床前看着她那憔悴惨白的脸庞。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我知道珊珊本来想对我说些什么的,但见我一直不说话,她也就没有问我啦!告别时,珊珊对我说了一句:沐攸,一切不开心都会过去的,你就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一切也就不那么痛了。这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只是不知道那时的珊珊也在经历着比我更大的伤痛!我这样的朋友算来是不够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