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带图的纸从本子上撕下,被揉成一个个团,然后被丢弃。
艾梦萦始终觉得自己的笔无法诠释眼前的美,所以至此还未有一幅成品。
看着又一张白纸,她挠了挠头发,暴躁地甩下笔。
“唉……”叹一口气后,情绪稍微和缓了些。
艾梦萦弯腰捡笔,这才发现了后面的身影。她忙拾起地上的笔,转过身与穆青魂面对面。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面无表情的冷酷让艾梦萦惧怕,但此时的她心中有一股子倔劲,画不玩图绝不走。
穆青魂见艾梦萦的脚没有迈动一步,她的违令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的不悦,但从她坚定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誓要一统四方的执念。
穆青魂放弃将她强拉回府的念头,捡起其中一团纸,这个举动让艾梦萦有些惊慌,未完成的作品她从不让别人看,更何况是被她丢弃的废图。
艾梦萦上前夺过图后立马后退了几步,但穆青魂在她抢走图前已将它看了个大概。
“你是要那个吗?”穆青魂望了一眼前方的山示意艾梦萦。
艾梦萦以为穆青魂是要嘲笑自己,她冒着丢小命的危险也负气不张口。
穆青魂虽未听到回答,但已从艾梦萦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他又拿起一张纸,在纸上一拂衣袖,那纸上便染上了色彩。
他在干吗?
艾梦萦好奇地探出脑袋瞧了瞧,惊讶地发现穆青魂手中的纸上竟印着她梦寐以求的画。
这是什么?魔术?不对……是魔法!对,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给你。”穆青魂将画递向艾梦萦,平淡的语气却在经过艾梦萦的耳膜后被译成了轻蔑。她倔强地别过脸,脸上的兴奋被一丝惆怅掩盖。
为什么我就不行?明明已经做过很多练习……
艾梦萦失落地面对着那山蹲下,任凭那流水带走自己的心情,眼中也只剩下桃花在溪中打着圈儿的身影。
绿色布满整个山头,无半点红星妆抹。
这不免让艾梦萦产生了一个疑惑。
“这么多花是从哪里来的?”
话一出口艾梦萦就立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完了,我怎么会说出口的啊!本来气氛就不对,现在还把场面搞的那么尴尬……啊!为什么他会出现啊!
“一溪落花流水,一溪雨落无情。这些桃花是被清明节的雨水从枝头骗下来的。”
意料之外的声音让艾梦萦很是惊讶,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无心的疑问能够得到答案。
不过穆青魂怀有伤感的话语让艾梦萦更感兴趣,因为她觉得有如此感触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故事,她对那一个王者的故事着实有着浓厚的兴趣。
至于为什么,艾梦萦自己也不清楚。
还未来得及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雨像是在报复穆青魂的无礼之言,降到了两人头顶。
“下雨了,快回府。”
“哦。”
穆青魂大步在前走,艾梦萦小跑着跟在后面。雨水已完全打湿了艾梦萦的衣衫,她觉得再怎么跑也都如此了,干脆就在雨中潇洒走一回。
看着前面那个任雨水袭袭却依旧昂首阔步穆青魂,艾梦萦心里发起了小牢骚。
真是的,既然有法力的话为什么不变把伞出来,装什么豪迈。不顾自己也就算了,我好歹是个女生,连问都不问一下!
“变”这个字让艾梦萦脑海中突现穆青魂所变出的画。刚才怕自己面子挂不住才没好意思接过画,她想趁着穆青魂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回去将画取来。
果然如她所愿,艾梦萦成功避开穆青魂回到草地拿到了画。她将画收好时却感眼前一黑影掠过,心中一惊,双脚定住不敢动弹。
可千万别让我碰上什么怪东西。
艾梦萦诚心闭目祈祷,再睁眼时视线中多了一个人影,细一看发现是季枫延,她这才放宽了心。
“你果然在这儿。”季枫延将手中的伞移向艾梦萦,让她的身子得以避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王让我来带你回去。”
“他这么快已经回去了?”
季枫延轻笑一声,“是你在此耽搁了太多时间,雨虽不大,还是快回去吧。”
“嗯。”
季枫延送艾梦萦回房后直接走到了穆青魂的书房。
“王,艾姑娘已安全送回。”
“嗯。”穆青魂点头表示满意,“不过她明明是同本王一起离开的,怎么落在了后面。”
“她回到原处,似乎是为了拿一幅画。”
“画?”疑惑只一秒就从穆青魂眼中闪过,他已明白了艾梦萦的行为。
“对了,季相,取魂一事调查的如何?”
“回王的话,臣翻遍有关眼魂的古书,里面全无记载。”
刚端起的茶碗又回到了桌上,穆青魂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仍不免有些失望,“季相,你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是。”
为了缓解心中的闷结,穆青魂在园中漫步,望见艾梦萦的房间仍是灯火通明,便走近了几步。
灯火下的人儿手执图纸,眼中放出的光堪比星辰,艾梦萦定若泰山地坐着,像是鉴宝人研究古董一样的端详着那张图。
穆青魂悄无声息地跨进门槛,立在艾梦萦身后。
“哼,这不是被人嫌弃的那幅画吗,现在怎么在你手里?”
艾梦萦心中所忌惮的声音令她一下从凳子上弹开,藏画已来不及了,她只好紧紧将它攥在手中。
“我……我怎么知道……”
穆青魂移步至凳前坐下,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不知道?”
“我不小心捡到的!行了吧!”
穆青魂浅浅的逼问令艾梦萦狂躁不安,连他上翘的嘴角也被艾梦萦视为挑衅。
“若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多给你几幅……”
“不需要!”
“你确定?日后可别后悔。”
艾梦萦一下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是画的不好,我没你那么厉害,袖子一挥就行,但是,我后悔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你这么说也……”
“还有这一张!”
话音刚落,只听“呲”的一声,手中画已成两半。
房中灯烛已灭,但房中人却未寝。
艾梦萦倚在床栏,一脸愁容。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那么意气用事啊!现在明明是寄人篱下,怎么会和主人搞僵!可是,是他先嘲笑我的……
艾梦萦瞄到烛台上垂挂的烛油,心中不禁惆怅,惆怅自己如那蜡烛,由人亮,也由人灭,连灭后的那一缕青烟,也由不得自己决定它的方向。
自己没有用,还把气撒在别人身上。算了,反正在这里也待不长……看来,我还是乖乖当我的读书郎好了……
艾梦萦想打了霜的茄子一样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哀叹声连连……
穆青魂坐在亭中,饮下一杯桃花酒。
“王,还在为取魂一事烦心吗?”
穆青魂连倒了两杯酒,并示意季枫延坐下。
“那也不全是……季相,原来讨好人不是件容易事。”穆青魂自嘲地苦笑一声,又饮了一杯酒。
季枫延陪着穆青魂轻酌了一杯酒,“王,不毕太过心急。她人现在不是还留在府中。”
“话虽如此,但她始终不是这里人,早晚会离开。若在她离开前取不回左魂……”
“王的意思是……”
“既然找不到方法取回左魂,便把她永远留下。”
“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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