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台上的患难夫妻生离死别,缠绵悱恻。台下的观众沉醉其中,有的拿出帕子来拭泪;有人忍不住叹息,还有的为伶人出色的表演击掌叫好;甚至还有的在旁侧打听,请的是哪家戏班。
在台下,妙如静静地听着,只觉万般无奈,人生百态,都借着那缠绵的唱腔,隽永的唱词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回味无穷,心生感叹。
不过,欣赏艺术的这种心境,很快被旁人打扰了。
有人爱听戏,自然就有人不爱听的。
在壁辉堂时,杨氏就跟她母亲崔氏,还有她弟媳石氏碰到了。领着儿女们到梨春苑听戏时,自然是妤如、明仪跟着母亲,陪着外祖母和舅母坐一桌。妙如也很识相,自觉地坐到旁边一桌上。
同席的是两位她不认识的贵妇,和她们带来的一位五、六岁的女儿。
在两折戏歇息的空隙,那两位妇人聊了起来。
“长公主也是个有晚福的。看汪家公子年纪轻轻,想不到这般高才,竟得了个头名。今后高中杏榜,是迟早的问题……从未听说过,勋贵子弟能拼得过贫寒学子的。”那位四十多岁,有些富态的夫人啧啧赞道。
“谁说不是啊长公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自弘老爷醒过来后,她家里像转运了似的。不过,也是她前些年吃斋念佛,心诚所至。长公主她老人家只等着明年,汪公子大小登科,后年就有重孙抱了。”另一位衣饰华丽的贵妇附和道。
“哦?她孙子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大家都在猜测,长公主此次想找哪家做亲家呢”
“应该定了吧适才到前面给长公主请安时,她老人家的心情貌似很不错。跟前些日子满脸郁色的时候,不能相比。想来是谈妥了”
“看来是我想差了以为这次寿宴,以为像当年一样……是为了她家挑选媳妇……”
“不只你有此类想法。我看呀,好些都打的这如意算盘……没看见好几家,带来的都是适龄的闺女?”
两人唏嘘了一阵,又谈起自家儿女的情况来。
“你那大丫头的亲事定了?”
“早定了,苏州府的太仓王氏。”
“太仓王氏?虽说是个以衣冠诗书著称望族。也嫁得忒远了”
“谁说不是啊可那是大伯保的媒,老太爷拍的板,我跟老爷都没置喙的余地。说是大伯同年之子,那王家少爷,说是个文思敏捷的俊才。今年也在江南也下了场考举人,不知名次如何。”
“怎么这般凑巧?江南那边的秋闱出事了你没听说?几百名科场士子在江南贡院那里罢了考,要求查办草菅人命,贪墨兼陷害同僚的苏州知府和苏松巡抚。”
“啊?有此等事,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快说,后续如何了?”那妇人一激动,声音不觉拔高起来。周遭沉浸在台上剧情的宾客,不觉地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见到此等状况,提到江南科场之事的妇人,压低声音,安慰她朋友道:“大伙都朝这边看过来了,没事最后都解决了……散戏后再跟你细说。”
席上这才安静下来。
在一旁的妙如听在耳里,心里却难以平静。
之前在父亲那儿听说,淮安老家长房的堂兄钟明信,好似也是今年应考。
当年有着相似志向的两人——信哥哥和旭表哥,还约好要在京中春闱中聚首的。希望他没有卷入这场风波中去。听说此类事情,情节严重的,朝廷的处罚可是极严的。他们母子三人,孤儿寡母的,若毁了前程,今后靠什么为生?
回去定要找父亲问问。
最后,戏台上的伶人,在众人的掌声中施礼谢了幕。
天色尚早,主人家又请大伙回了壁辉堂。
妙如没坐一会儿,汪峦映身边的丫鬟鸽儿,跑来请妙如姐妹:“我家四小姐请两位表小姐,前往落霞水榭那里一聚,说是几家的姑娘在那儿相聚。”
妙如跟妹妹向杨氏请示后,带着各自的丫鬟,就跟着鸽儿去了那里。
果然,落霞水榭里聚了几家闺秀,除了汪峦映外,还有上回在聂家认识的丁敏,当然也有锦乡侯府的邱馨悦。
另外两位,据介绍,一位是户部员外郎韩纪之女韩笙,另位是沈嫣然带来的,她的表妹段棠华,据说是礼部给事中之女。
最让妙如惊奇的是,白三娘的小姑子任晔,竟然也在其中。
想到她哥哥任昭,跟旭表哥是好友,她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了,不知怎么没见着白姑姑。
众姐妹互相行礼后,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原来,钟家姐妹在梨春苑,陪长辈听戏的时候,她们几个就溜了出来,在这里比诗拼画,自娱自乐了一番。
妙如有些不太明白,她们把自己叫来的原因。不由得把视线望向汪峦映。
见到她眼中的疑问,汪峦映指着韩笙和段棠华,解释道:“这几位姐妹,想见识下表妹独门的画技,不知可否现场替她们作一幅?”
“是啊钟姑娘,可否让我们也开开眼界,还从来没见过,逼真得像从图中走出来的画法……”韩笙开口要求道。
她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一笑颊边有两个酒窝。
“哪有这样神奇,其实就是多画了些阴影而已,显得五官突出罢了……”妙如忙作低调处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就让我们亲眼见识见识吧”她又求道。
“咱们姐妹来做客时,并没有带画具笔来,下次有机会再让你们指正吧”妙如推月兑道,这画一作起来就是大工程,等会儿还要去前面给长公主作辑祝寿,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一旁的沈嫣然解围道:“你就不要为难她了上回能亲眼见到,也是托聂姐姐的福,钟家妹妹还是特意从家中取回画笔作的。是吧敏妹妹和馨悦?”
那两位连连点头。
沈嫣然接着道:“要不,咱们作诗吧这个不需要特制的毛笔……”
众女纷纷点头赞同,妙如头皮发麻,这群人今日是怎么了?
特意来掇芳园比拼的,她可没功夫陪着玩。不说她背不上几首明代以后的诗,就是能够背出,也觉得这样偷窃名作很是无趣。
拉着妤如,妙如正要推辞,汪峦映出声了:“妙表妹,我还没见过你作诗呢听哥哥说,你六岁刚启蒙时,唐诗佳句随手拈来,这些年来,应该精进不少了吧?”
妙如面有难色,手一摊,对众人道:“小时候记忆好,背得比较快。你们也该知道,背诗和作诗,根本是两回事写诗真没那慧根。要不,替你们磨墨吧我的墨磨得不懒。”
众女哄笑起来。随后,几位就开始联句,比起作诗来。
沈嫣然不愧是进士之女,作起诗来确实有两把刷子。
妙如突然想起,梅玉尘上回提起过,她的才学不错,还总喜欢随身带着的折扇。妙如朝她身边望去,果然发现,那东西就放在她桌前的手旁边。
听说沈尚书当年在江南为地方小吏时,被微服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无意中发掘出来的,后来沈大人也进了翰林院。
作为儒士之女,她从小练得这套本事,确实拿得出手,不愧于才女之名……
妙如正在那儿发呆,背后突然一道力,把她向案边猛推。她不由自主地朝前扑倒过去。
谁知前面就是沈嫣然写完诗句,拿着笔杆正砚台里醮着笔墨。被身后的人一扑,墨汁全撒在她那件月华裙上。
众人一阵惊呼,抢救不及。
妙如忙上前道歉,顾不得回头找罪魁祸首。让烟罗过来,帮着替对方清理污迹。
沈嫣然的表妹段棠华,在一旁惋惜道:“表姐的这套衣服刚上身,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等会儿还要在众人面前,给长公主拜寿呢”
听了此话,妙如更加内疚了,连连向沈嫣然道歉,还向峦映问起,掇芳园里可有临时替她换的衣裳。
“三姐出嫁前,倒是留了几套在家中。要不,我叫丫鬟替沈姐姐取来,不过是穿过的旧衣,沈姐姐不要介意哦”汪峦映应道。
沈嫣然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旧的有什么打紧,事急从权嘛再说,咱们刚进门时,就拜见过你祖母她老人家。就是再见时,看我换了身,问起原因,想必也会体谅的……”
接着,她对一旁道歉的妙如安慰道:“钟家妹妹也不必自责,谁能没有意外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说得妙如有些无地自容,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站着对面的任晔,朝妙如旁边的段棠华望了好几眼,
不一会儿,汪峦映的丫鬟鸽儿,就把汪芳出嫁前的旧裳,取了一套来,给沈嫣然换上了。
还告知众人,寿宴快开始了,夫人请大家,马上到壁辉去。
众女听了,收起案上的东西,带着各自的丫鬟,纷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