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死,深切的怕,以前为了个渣男想死,已经让她痛骂自己一千遍,死过之后的重生,叫她万分确定自己要好好活着,生命珍贵,生活有太多东西值得追寻和体会,她不会甘心赴死。
所以,她问了,用清晰响亮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来,让全场寂静,让叶颜绍抿起了嘴唇的话。
“哼,好一句虎毒不食子”叶颜绍抿嘴之后,更加愤怒,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有如锋利的刀子,“你指责我?”
“女儿不敢。”叶凌欢迅速道,在叶颜绍的盛怒之下,众人皆退,生怕被殃及,她依旧对视着他的眼神,“女儿人微言轻,不过仁和伯上可有可无的小小庶女,女儿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但是,我却是你的女儿,如果我回来不足一月,却被爹因一时之怒,以家法杖责致残或致死,若传出去,于爹的名声,于仁和伯府将是一个莫大的损失。”
叶颜绍眯起了眼睛,叶胡氏那样犀利的看着叶凌欢——出现了,就是这样很有气势,而不是软弱躲避的叶凌欢出现了,众人同样看着叶凌欢,谁都不曾想过老实巴交的五小姐敢在老爷震怒之下言词清晰的说这一番很有大义的话。
“我不知道尘予做了什么事情惹了爹生气,可能是和婚事有关,但至少,现在婚约还在,至少顺德侯没能有充分的理由退婚。但若此时,仁和伯有了负面消息传出,却是给顺德侯准备了理由。”叶凌欢继续道,脆生生的声音,在安静中有一种很强大的说服力,她深吸一口气,“爹不是尘予那样的小孩,爹知道利弊,责罚我,也许你能一时畅快,但事后,没有任何好处。我知道爹重视和顺德侯的婚约,因为重视,所以更要理智,去想如何保住婚约。”
叶颜绍眯起的眼中满是惊讶,看着站在面前腰杆儿挺得那么直的叶凌欢,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他从不放在心上的女儿了解太少了?不错,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
“爹贵为伯爷,心胸宽广,有容人之度,更何况是自己的子女。”叶凌欢脸上甚至浮现了一分笑容,声音还是那么有条不紊,“尘予年幼无知,女儿教弟无方,确实有错,女儿自请抄《孝经》三十遍,息爹的怒火,请爹成全。”
连下台阶的梯子都给摆好了,叶颜绍望着叶凌欢,怒火倒是消去了大半,不过心中却有一种不爽,他是一家之主,他最恨有什么事情超出他的预料,这个女儿的水平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皱着眉头正想着如何作答,却有人抢先了。
“那你推四妹下水的事情,在听雨楼养蛇的事情怎么算?”叶青云跳出来开口,看向叶颜绍,“爹,做了错事就要惩罚,这是天经地义,今儿为了仁和伯的名声,不用家法。可是可以打手板,可以禁足,罚月例,有许多法子惩戒,绝不能姑息,不然我仁和伯的规矩何在?”
“三姐姐,你是对娘有意见吗?”。叶凌欢抢在叶颜绍答应前开口,问过这一句,一脸纯良的看着叶胡氏,“娘,凌欢觉得三姐姐对你处理家中的事务不满意呢。”
叶胡氏脸色微微一变,倒是不因为真的相信叶青云对自己不满,而是叶凌欢的言行让她震惊,今日竟有一种光芒四射的感觉。
殊不知,叶凌欢原本是想低调,伪装得老实本分,跟以前一样,可这仁和伯上下,似乎都是见哪个柿子软就捏哪个,如果真的用家法打三十板子,她小命都没了,哪儿还顾得上韬光养晦,只得锋芒毕露一把了。
“我才没有对娘不满”叶青云憋红了脸应道,可是却不敢多说,她虽然莽撞,但也晓得叶凌欢揪着她哪个错处了。
“娘是一家之主,执掌中馈的本事,仁和伯府中任何人都比我更了解对不对?”叶凌欢才懒得去看叶青云,现在决定她能否逃过惩罚的人是叶颜绍,“爹,你认为,娘会昏庸到有人将四姐姐推入水中,有人在府中大张旗鼓养蛇,也毫不责罚吗?”。
叶颜绍没说话,扫过叶娴玉和叶青云,最后落到了叶胡氏的身上,叶胡氏想上前说话,却被叶颜绍用眼神阻止,他看向叶凌欢,定定的,那目光叫人发抖。
刚刚的话应该是滴水不漏的,叶颜绍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来人,将叶凌欢掌嘴二十。”叶颜绍缓缓开口了,目光已经变得淡然,“第一,顶撞姐姐说话,第二,害得玉儿落水受惊,第三,教弟无方。”
没有别的意图,跟发泄无关,怒火已过,叶颜绍很理智,他只是想让叶凌欢明白,他永远凌驾在她之上,生杀大权都在他手中,无论他有道理还是没道理,他高兴便可放过,他不高兴任何理由都可以处置。
不要妄想反抗,不是能说会道就可以跟他抗衡。
叶凌欢只觉得生气,气得全身发抖,大脑像是有血液上涌,她真的很忍耐很忍耐了,为什么非要挑战她的极限呢?她卑躬屈膝了,她周全了礼数,考虑了方方面面,甚至委屈自己去干抄写的活计,大家各退一步就好,她不是怕皮肉之苦,她只是很生气罢了。
她没有古代人的自觉,一时之间也习惯不过来,无法理解叶颜绍心中执着的家长权威,她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些人不看她流血就觉得不爽是吧?个个都心理变态吗?
两个婆子上前粗暴的拉住了她,另有一个婆子,就是之前不给她吃喝的张婆摩拳擦掌的站在她面前,抬起手就要扇下来。
“慢着,我还有三句话要说,是我刚刚明白的道理。”叶凌欢不管不顾,大声道,反正都要被掌嘴了,既然身体要受苦,那就释放一下心中憋屈吧,“第一,被人诬陷,不该反抗,否则是顶嘴;第二,仁和伯府中,别人的失误,却要无关者来承担;第三,养不教,非父之过,而是姐之惰。哈哈,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