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什么?家是黄昏时候袅袅升起的炊烟,家是离别时频频回顾的眼神;家是绵延数里的一弯细水,家是偏安村外的几处新坟;家是永远在梦里的天堂的声音,家是时刻在心头的温馨的画面!一直以为已经习惯了外面的世界,把回家当成一种负担,原本就不清楚的记忆愈发模糊,从此了无牵挂,曾几何时,内心不由得窃喜。
“归来吧,归来呦,浪迹天涯的游子……”一切都是那么短暂,从求学到工作,从生活到感情,圈子是越画越大,但总有画完的那天。家是一块踏板,每次都想奋力一跃,不要再回头,可是走过岁月,才发现世界多不完美,原来这里才有牵挂,原来家才是永恒!
2010年5月29日,那是再平静不过的一天,这一天风轻云淡,这一天日暖天高,这一天柳摇金碎,这一天……两天前,谢风得知祖母去世的消息,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肺病,都咳出了血。这是祖母的老毛病了,自己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有这病,不过从懂事的时候起,祖母的身体一向很好。谢风是祖母唯一的孙子,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却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过年时候去祖母家,还要谢风把对象带过来看看的。
祖母是个苦命人,结婚没几年,祖父就带大伯去了承德,一直没有回来,那个时候的农村也很封建,别人说祖母是离婚不离家,太女乃女乃一直就没有好脸色。后来太女乃女乃死的时候,祖母也就没有去,是农村的风俗如此还是对太女乃女乃的恨,谢风一直没有问祖母。终于熬到父亲能支撑这个家,生活才渐渐好起来,只是婆媳之间还有些矛盾。谢风出生了,因为长的太丑,都没有人愿意管,父母忙,没有时间,他一直就和祖母在一块。比起街坊四邻的孩子,谢风的童年是最美好的,别人家的孩子几个人穿一件衣服,又破又脏的,谢风的衣服也是旧的,却总是干干净净。祖母是个特爱干净的人,可能是因为这个,谢风从来没有得过传染病,像红眼、肿脖子之类的。父亲经常出海,谢风的记忆中,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是吃鱼的,还有别的都不知道什么名字。
可惜这样的日子只维持到谢风上四年级,父亲的突然离去让家里的一切都迷失了原来的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大伯一直没有消息,祖母的悲伤是很多人无法想象的,年少的谢风当然也不知道,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的祖母背地里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也就是那一年,祖母去了邻村,谢风只听说那家人很好,祖母不会受什么苦,心里只是惦念自己的孙子,固执的谢风却是好多年没有去看她。祖母老了,做不动了,她是不想给家里添负担,她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为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家和父亲一样,是祖母一生的寄托,这里有不幸的婚姻,这里有父亲的奋斗,这里有孙子的欢笑,这里也有无奈的别离。再见到祖母的时候,谢风已经是大小伙子了,祖母矮了,也瘦了,只是慈祥的脸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怪谢风都不知道过来看看,又说在这里很好,还时不时问起家里的情况。大爷说祖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谢风也是,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祖母不大会做饭,那天却执意要下厨,做谢风最爱吃的烧鸡,谢风怕太麻烦了,吃家常便饭就好。祖母忙活了好半天,谢风都插不上手,那顿饭谢风永远都不会忘记,仿佛一家人又坐在了一起。
以后每年回家,谢风都过去看看,每一次,祖母都要显得苍老许多,不过精神依然很好,拉着谢风的手说个不停。毕业了,在北京找了份工作,本想好好孝敬祖母,可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女乃女乃,你为何走的这样匆匆?”祖母埋在了村西头,农历三月初十,一个月光景,土色还是新的,昨天才过得五七。谢风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女乃女乃,走好……”
这个家再没有什么牵挂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回来了,谢风很感谢大爷对女乃女乃的照顾,最后看一眼家的样子,以后漂泊四海,以后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