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开始发高烧。昨晚的雪花很凉,我推开窗户。刚刚约会看完电影的一对情侣在缠绵过后,激吻过后恋恋不舍的分了手,终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不对,井柏然,没有妈妈。是的,他没有妈妈,他来到我家之后,他的妈妈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借口,一个港湾,华丽丽而又简单地把他儿子扔给了这个家。
自己不管不顾地在外面逍遥。好像一切都是一个预谋一样,她在某一晚终于享尽了人生的颓废之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有一次,我替爸爸去夜店里送货时,我甚至听见夜店里的小姐议论,连姨死的时候,脸上的笑很诡异很快乐,像是在享受一样。
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死的那一刻,达到了快乐的巅峰呢?可是,她却将井柏然孤零零地扔在这个世界,因为她的不洁,受尽世人的侮辱和诟病,才会有现在的井柏然,凌厉,尖锐,灰。
我不知道,为什么井柏然的妈妈会这么恨他?她每次看到井柏然的眼神好像是恨恨的感觉,有时又带着丝丝悔意,那种又爱又恨的眼神,复杂的让人疑惑。
我爬到井柏然的床上,躺在他身边,静静地问道:“哥哥,你真的喜欢她吗?”我一边问一边抬起头来,眨着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没有低头看我,只是望着天花板,轻轻地点点头。我哧溜一下跑下床,光着脚跑回了我的房间。
我不敢跑慢一步,因为我担心自己跑慢一步,井柏然会看见我眼中的泪水。我怕自己的泪水会落满他的床头,抑或是他的肩。
那个时候,我也许不会想到,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还会在冰天雪地里,衣衫单薄,却依旧面对着那张英俊的脸满脸憔悴地问:“井柏然,你告诉我,你真的爱她吗?”而井柏然还是残酷地满脸冷静地望着我:“是的,里陌蝶,我爱她,所以我会和她在一起。”
井柏然在我身旁忙前忙后,这个时候,蓝黛走了进来。她一进来我就听到她震天响的声音,像放鞭炮一样:“井柏然,你怎么照顾你小妹的,里陌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可没完。”
我被烧得迷迷糊糊,强睁开眼,看见蓝黛那张帅气干净的脸已经凑到我的脸前了。我好像一下子遇上了失散多年的故人一样,一下子伸出手环起蓝黛的脖子:“亲爱的,我好想你啊!”
蓝黛一边死命地掰开我的鸡爪子,一边大声地嚷嚷:“井柏然,你妹妹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变的这么黏人了?哎呀,我的妈呀,井柏然,你快过来,我被你妹妹勒得喘不过气来了,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呀?这么疯狂……”
等他们俩好歹把我的手从蓝黛的脖子上扯下来的时候,蓝黛一边揉着她水女敕女敕的肩膀,一边不满地嘟囔:“里陌蝶,你这个死女人,发什么疯,烧糊涂啦!”
我趁着井柏然出去的当儿,我半死不活地从床上爬起来,望着兰黛说道:“亲爱滴,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好想喜欢上我大哥了!”
蓝黛正揉着肩膀,一下子瞪起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满眼惊恐地看着我:“丫头,你发春了?!噢耶,不过,他好像是你哥呢!难道,你想**?!”
我用手把她张得浑圆的嘴上下合起来,就差没一脚踹了过去:“去你的,他又不是我亲哥!”??????
“说的,也是!”
“可是……”
可是怎么啦?”看样子,这个女人比我还感兴趣。
“井柏然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那个女的还不准我离他太近。”
“这女的是谁?是不是上次中秋我来的时候碰见的那个狐媚子,李仙儿?”
“是的。”我一边柔情似水地答道,一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哎,谁叫我正发烧呢,这样子想不柔弱都不行,蓝黛哪经得起我这个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一下子发了飙:“靠,姐姐帮你搞定。”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点头,再点头。
很多年以后我总是在回想,如果当年我知道李仙儿的手段如此残酷的话,我还会不会执意地去和她抢井柏然,我总是执意地认为,是她抢走了井柏然,不管是作为哥哥的身份,还是男人的身份。
自从她出现了之后,我感觉井柏然离我越来越远,在我仓皇地拼命地伸手去挣扎去挽留的时候,我不知道井柏然有没有感受到我的恐惧,我的害怕,我的担心,还有我的迷惘。
他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是我最重要的世界之一,我不能失去他,不能。
李仙儿把一辆粉红色的单车放到我的楼下,作为我的生病礼物。她昂着长长的脖子,像骄傲的白天鹅一样。
蓝黛搂着我的肩膀,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地说道:“丫头,出去骑车,装把脚给摔了。”我瞪大眼睛望过去,她一把手把我长大的嘴巴捏合,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点点头,
再点点头。我也跟着点点头。
结果在预料之中,我的脚摔得很合情合理,很理所当然,我装作很受伤的样子(其实是真的很受伤,我在预备跳下去的时候,头还是有点晕,磕到石头上了,膝盖上都是血迹)。
我坐在地上继续哼哼哈哈时,井柏然已经把单车气急败坏地检查了一遍,结果是刹车被人动了手脚,他一把把车摔在地上,狠狠地朝李仙儿吼道:
“李仙儿,你想干什么?里陌蝶,她可是我的妹妹,你把她整残了,你也别想好过。”李仙儿一脸地惊恐:“柏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的心开始惊恐地打起鼓来,我不知道哥哥要是又知道了我在装傻充愣之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大发雷霆,像现在这个样子,像一只发怒的野兽一样,满眼的血丝。
有点可怕,不过还是好帅啊!我正自我陶醉的时候,井柏然已经把李仙儿拉到单车跟前,大声地质问:“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车闸已经都失灵了,你还敢狡辩?”
我的嘴巴张的估计已经能塞下一个鸡蛋了。我想不到李仙儿出手会这么狠,李仙儿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柏然,你相信我,真的要相信我……”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蓝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啪”的一声甩到李仙儿脸上:
“李仙儿,我警告你,别乱搞。里陌蝶是我好姐妹,你要是敢再随便动她一根汗毛,别说你爸是春城混混儿的头,就是到省里,我也要你们全家好看!”
李仙儿看着满脸杀气腾腾的蓝黛,我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畏惧。
蓝黛说的没有错,真的把她惹急了,她可以让李仙儿一家吃不了兜着走,因为她爸爸是省城里的局长,警抓匪,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李仙儿的老爹还只是春城的恶霸之一。
我偎依在井柏然结实却又温暖的怀抱里,连他的侧脸轮廓都显得如此迷人,这一刻我感觉到真正的幸福、甜蜜、踏实和温暖。
“哥,是不是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你也不会不要我呢?”我突一下子变得充满忧伤。
“里陌蝶,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井柏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一下闭了嘴,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的柔情蜜意,侠骨柔肠,下了一大跳,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肉麻?我呸呸呸。
“好啦!不要再打情骂俏啦!快上车吧!”蓝黛打开她那辆银色的迷你跑车冲我们大喊。
说实话,我真想不到李仙儿下手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狠。那天,如果不是歪打正着,以毒攻毒,以我骑车的那个横冲直撞的莽劲儿,说不定我现在不是在阎王那里报告,要不就是已经摔成歪瓜裂枣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更狠的还在后面。
我好几次在楼下看到李仙儿拉着井柏然哭哭啼啼,最后,井柏然还是招架不住这女银的死缠烂打,轻轻地转过身,抱住了她,然后两个人还是,哎,接吻。
我生气的恨不得把窗户丢下去,直接砸到这对狗男女身上去。结果是我,很不争气地,在充满雾气的玻璃上,画了一个忧伤的哭脸,旁边写着:井柏然,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哥,现在已经是三月,杨花在飞。请摘一朵给我,不然,这个春天真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