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生日那天,我在家里兴奋了一整天。
我用紧张地湿湿的小手换上了漂亮的白色短袖和红色细腰长裙,我看着镜子里面那张青春洋溢白皙细女敕的脸,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我一个哧溜飞扑到床上,开始得意地吹起口哨。
我在想:怪不得这么多年没人和我表白呢!因为……原来…….原来他们都在暗恋我呀!
我一接通电话,蓝黛那家伙的声音就豪放的威震四方:“宝贝,今天晚上帮你在金苑订了包房,大家都过来嗨皮一下。亲爱滴,我顺带帮你介绍几个帅哥。”
最后蓝黛是骂骂咧咧地挂掉了电话,边挂边骂我,里陌蝶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一边哄她一边翩翩起舞地放下电话。
世界真美妙,疯狂要趁早。
我在楼上听到井柏然的摩托声的时候,兴奋地跑了下去。井柏然正从摩托车上跨下来,黄昏的阳光映衬着他魁梧的轮廓,他的线条几近完美。
我迎视着井柏然惊艳而略带宠溺的目光,骄傲而又羞涩地朝他走过去。
我尽力地想象着自己就是优雅圣洁的桔梗,带着纯洁的光芒,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高大帅气的犬夜叉。
井柏然走过来拉起我的手,依旧是满脸的桀骜不顺,我感觉得出他手心的温度,满是湿热。
今天会是怎样一个浪漫又好玩儿的夜晚呢?可是就在我满是甜蜜地憧憬着今晚的一个个小计划时,我听到了了一个满是娇媚而略带委屈的声音:“柏然。”
我和井柏然回过头去。接下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心底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我靠,你妹啊!”
不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就是李仙儿。
这么久不见,她的脸依旧狐媚的满是妖气,夕阳的光辉渲染在她的发丝周围,笼罩着她。那天她穿着一身鹅黄的百褶连衣裙,真要人怀疑她是不是陨落凡尘的九尾狐仙。
我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井柏然的脸色也有点变了,他从我身边径直走到李仙儿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我看到李仙儿用手使劲地拽着他,井柏然使劲地把她的手推开,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说走。
我感到自己头顶上刚刚还在到处乱飞黑压压的一片乌鸦一下子飞的无影无踪了,我的心里有个小恶魔在猖狂地唱着天使的歌曲:
哈利路亚!中华雄姿英发!哈利路亚!五十六个兄弟姐妹五十六句语言汇成一句话,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我的歌儿还没有哼完,李仙儿的声音在我们身后突然尖声地响起来。
我和井柏然回头的瞬间,我看到他像敏捷的豹一样跳到李仙儿身边,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李仙儿的脸色苍白,像九尾狐没有吸到阳气一样,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看见,井柏然的脸上出现了我从没有看见过的惊慌。他一把抱起李仙儿,开着摩托车急急地离开了。我独自一人站在孤零零的大马路上,眼
神迷离而又悲伤。
我的泪水掉了下来,打在地上黄色的尘土里。
我拿起井柏然给我买的粉红色小灵通,对着电话有点神志不清的大声叫喊:“杨靖龙,你在哪里?过来陪我喝酒。
我和杨靖龙在酒吧里喝的晕晕乎乎,出来时已经是午夜12点。
杨靖龙领着我走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我们俩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家伙,东拐西拐地走进了一条黑咕隆咚的小巷子。
昏黄的灯光下,杨靖龙不知怎么和三个在巷脚吸烟的混混开始吵架,最后他们发怒了,一耳光把杨靖龙甩晕过去。
我稀里糊涂地凑上去,一个小混混顶起我的下巴:“小妞,长得挺不错的嘛!”我一耳光狠狠地甩过去:“给老娘我滚开!”
后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再记得,我只记得我在和他们拉拉扯扯的时候,我的衣服被他们撕开,我的肌肤大片大片地在夏天燥热的空气之中。
在一片不绝入耳的凌辱声和乱七八糟的打斗声之后,当井柏然神色慌张地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已经痴痴呆呆地喃喃自语。
我提前休了学,那个夏天我变得特别安静。我在院子里种上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桔梗花。我最爱的花一直都是桔梗,传说中,桔梗花开代表幸福再度降临。可事实是,有的人能
伸手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
所以桔梗也有了两种花语: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曾经,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只要我努力,我就可以争取到自己的爱情。
曾经,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只要认真地喜欢,就可以打动一个人。
曾经,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拼命抓着的一朵桔梗,是我想找的幸福。
却发现,太多的希望只会变成失望,打动了的也原来只是自己,抓住的不过是无望的爱。
我那火红的桔梗花,在青春狂风暴雨的洗礼下,极速地褪开鲜艳的色彩,变淡直至完全没有张力的苍白,如同现在的我一样,虚弱而又单薄。
我再不敢轻易的去留一朵花,我留不住花.最后心碎的,是我,也是它。
井柏然在那个夏天忽然变得清闲起来,他总是跟在我的身前身后,寸步都不敢离开,像守护着一朵脆弱的桔梗花一样。
我没有了往日的活蹦乱跳,蓝黛来我家的时候,她拉着我清瘦的双手,哭的泪眼婆娑:“里陌蝶,你要好好的,记住,我们俩还约好了,长大后要一起,你当**丝,我当吃货……”
那年秋天刚刚到来的时候,春城里已是薄雾萦绕。我隔着木门朝院子里望出去,大片大片的白色桔梗花在清润的风中摇曳。我不禁想到了曾经在三岛由纪夫的短片小说《繁花盛开的森林》的一段话:
秋露仿佛一团白烟
从住宅的后门飘了过去
这些烟雾就如同无声的烟火般
在附近一带的蔓延
在秋露飘漫中
依稀可见远处有许多桔梗花
这些花如薄棉被般
在秋露中绽放着寂寞
从此桔梗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
就是伴随这如同梦一般的秋露
无声的烟火
以及遍地的花草的平原中传过来的吹笛声
寂寞而永恒
多么细致脆弱的花瓣,我曾经打算和最爱的井柏然一起来中这种鲜花。
那时,我还是一个情感色彩明艳的女孩儿,我想象着和他一起种上纯白的、紫色的、火红的、兰色的,我会把火红色的桔梗花送给井柏然,告诉他那是我对他永远不变的爱情。
至于其他颜色的桔梗,我当时还得意洋洋地筹谋,是不是可以挑上几朵送给那些老师爱缠着井柏然的小妖精们,配上一张纸条:永不相见的谁谁谁。比如说李仙儿这个妖精头头。
现在我坐在她们身旁,却可以感觉到桔梗花在秋露中透露出的寂寞气息,那种微弱的声音是将死的感觉。
我曾经想这是永恒的感觉,代表永恒不变的爱恋,就像传说中为心爱的情郎悲痛而死的美丽姑娘一样,缱绻一世。
而此时,我更加相信,这是一种无望的爱情,不是对于别人,而是对于我。
我的父亲找到了他儿时的好友,兰黛的爸爸,把我送上了省城里的初中。那一年,我14岁,依旧喜欢桔梗花,只是不再是鲜艳的红,而是雪色的白。
蓝黛把自己的行李硬是从自己舒服安逸的家里拖到学校来,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跑到我宿舍四仰八叉地睡在我的对面,开始了和我的同居生活。
我试图忘掉以前发生的一切,安安静静地开始学习。我乖巧地穿着长长的白衬衫和黑裙子,背书做题考试。
同桌的蓝黛看着我四大皆空的样子,也变成了温顺的绵羊和我一起安分守己地念书。现在想想,那时我干的最大的一件积德的善事,就是为社会于无形之中铲除了一个祸害,
拯救了一朵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