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滩鹭影、秋芦飞雪、梅坞春早、秋色薄雾。
在一个街边的树叶一夜间落了一地的季节里。
西子湖畔水光潋滟,云雾之间山色空濛。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头顶上如烟的细柳在飞。
我看到一个好看男孩儿的背影,他正站在湖边写生。
那一刻,我仿佛又见到了井柏然,眼泪铮铮地掉落下来。
男孩儿把他的画作轻轻地递过来,我抬起湿润的双眼,是一张没有邪气的脸,纯真干净。
他微笑着对我说道:“同学,你好。我想把这幅画送给你。”
我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蜥蜴,慌忙逃跑。
每段青春都会苍老,受伤之后原谅是容易的。再次信任爱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的我有了所谓的矜持与害怕,我愿意选择等待、选择放弃、选择错过。
湖滨晴雨,我在湖堤上淋着细雨慢慢地走着,我想:雨落之后一定会天晴,相逢的人一定会再相逢。
我在打工的酒吧里唱歌的时候,台下的客人硬拉着叫我下去陪酒。
那天晚上正是井柏然出事的日子,我的心里像被堵住一样憋闷的难受。我把手上的酒瓶嘭的一声拍到对面的光头头上,然后冷笑。
男人的头像开了温泉一样鲜血直冒,我听到周围那女人的的尖叫声。
警察跑过来把我带走的时候,我在上车时无意间瞥到了田洋正站在人群的后面。
一年过去了,他带了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睿智,儒雅又充满谦和。
他将我从警局里保释出来,脸色有些冷,他对我说:“里陌蝶,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让人担心。”
我乖乖地跟着田洋回了家。井柏然出事的事情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堵得我心里难受。
田洋在帮我清理伤口的时候,我爬到桌子上把脸轻轻地凑到田洋面前,充满诱惑的问道:“你可不可以帮我画幅果画?”
屋外飘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我坐在窗前白色的灯光下,背后是苍茫深沉的暮色。一抹红裙遮挡在我的胸前,像一颗硕大的含泪朱砂。
田洋的画笔在画纸上飞快地描绘着。
我回想起6年前的夏天,那个飞蛾扑火般奔赴爱情的女孩。
如果不爱,就不要着急着交付身体。
可是当年深爱着井柏然的里陌蝶,那个如假包换,莲花为身,琉璃为心的,干净清澈的一塌糊涂的女孩儿已经消失了。
如今,当年的洛丽塔已长成了一枝花,坦荡了,入世了,灵魂与肉身也都经过了磨砺,最后,终于都统统嫁给了滚滚红尘,也是同样义无反顾。
我扭着成熟的腰身宛若游龙一般在田洋面前走过,用像河豚鱼一样性感细腻的肌肤,去挑动田洋的每一根神经。
也许,爱情并不是我一开始就期待的那么美好,但是也不是像我现在所害怕的那样糟糕。我是不是应该更加合理的对待?假如我们活着的幸福途径并不是只能靠爱情获得,我不是不该学会用坦然的心态接受命运给我安排的一切?
田洋烧菜的手艺很娴熟,无论选材还是做工,都颇为讲究。
我看着他在厨房里很熟练地切呀,剁呀,青葱红椒白笋,炝拌,蒸煮,炖闷,油烟一冒,就仿佛是幸福生了烟一样,向我招手,告诉我她来了。
田洋永远都是那么一个妥帖而细致的男人,把我照顾的很周全。
他会为我做各种甜腻腻的糕点,还有山笋炖鸽,火腿蒸豆腐,荷叶煎饺。他做的油菜豆腐颇为好吃,还会为我烙长长的油酥烧饼。
他会在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把我最讨厌的芹菜给挑掉,留下里面我钟情的鱿鱼丝。
他会在我的生日为我准备我一束火红娇艳的玫瑰还有一盒我最爱的德芙。
他会在我忘记带雨伞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身边,为我遮风挡雨。
他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亲吻我,会在过马路的时候欠我的手,即使我正在闹脾气。
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背我或者停下来拥抱我,他会陪我去菜市场教我买菜杀价……
我曾经很认真地问田洋:“你为什么这么纵容我?你为什么爱我?”
田洋凝视着我的眼睛:“因为你是里陌蝶。我爱你就是因为你是里陌蝶。”
我在田洋的随笔里看到这样一段话:
人们很多时候都只是爱去看表面。
他们看到一个15岁的女生牵着一个1岁儿子的手,会笑她贱,却没有人知道她在13岁那年被人强bao过;
人们会去嘲笑一个过胖的人,却不知道她是因为患上严重的疾病造成体重失衡;
人们会骂一位老人丑八怪,却不知道,他是为了捍卫国家才导致毁容。
有的人会选择把心封闭起来,只是因为,她曾经受过很多伤。
也许田洋爱我,只是因为我就是我。
可是成长的伤依旧蔓延在我的心上。
我曾经莫名其妙地暗恋上一个人,深爱过一个人,像是生命的春天里一朵默默开放的水仙花抑制不住地绽放,终究却逃不出不可避免地凋谢。
这魔咒,我打不破。
即使和田洋呆在一起,也会寂寞和疼痛。
这个时候,我只能笑一笑,然后,任由泪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
我在晚上睡觉之前,吞了好多好多安眠药。
然后我在纸上轻轻地写道:
我等了你好久,你还是没有回来。我要走了,去梦里,追寻你清晰的脸庞荡漾在梦的月牙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田洋一言不发地坐在我的床前,泪水一串一串,胡子一夜之间密密匝匝。
我的心中瞬间百转千回。我想起了14岁秋天我酒精过敏躺在医院里,井柏然悄悄地守候我一天一夜,却在我醒来的时候悄然离去。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和田洋一样憔悴的让人心疼呢?
18岁以前的一切记忆像浪潮一样在我的脑海里反刍着,而此刻,我知道,最重要的人就在我身边。
蒙田说:我知道,潮汐有升有落,也知道,幸福不能永远停留。可是当它满满呈现面前的时候,我惟一该做的事,就是安静地坐下来,观察它,享受它和感激它。生命的用途并不在长短而在于我们将会怎样利用它。许多人活的日子并不多,却活了很长久。
也许我剩下的日子真的不多,但是我可以选择怎样去利用它。
遇到田洋之前,我曾经和井柏然爱的轰轰烈烈抵死缠绵,我曾经和陆铭扬爱的热血沸腾荡气回肠,我以为爱是惊天动地窒息疯狂,我以为爱是炙热的岩流。可是,这种爱烧伤了他们也灼伤了我自己。
如果田洋给我的真是走过酸甜苦辣的平稳与温馨,我愿意选择爱是经得起平淡的流年。
童小年最近又开始在qq上狂叫我了。
他霹雳啪啦地在键盘上诉着苦:小样儿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我都受不了了。人家灰太狼在所有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全集里面,被红太狼的平底锅砸过9544次。我家小样儿的脾气再坏下去,我的下场估计比灰太狼还惨。
我回他:毕业晚会的时候,你们俩唱歌不是还男的如泣如诉,女的如怨如慕的吗?
童小年在屏幕上惊惶地尖叫:那都是解放前的事情了!陌蝶姐,要不你回来,管管小样儿,那时她最听你和蓝黛姐的话了。
我说:女人就得哄,你多哄哄就没事了。
电脑上的童小年开始流泪了:可是,她要结婚啊!我还是大好青春的花样美男……
我回答:早结晚结不都一样,找个相爱的人真不容易,遇上了就应该去珍惜。你要是给不了人家小样儿婚姻,也就不要霸占人家的青春。
童小年在电脑里面哭的很伤心:“好吧!我要和我的单身生活说Byebye了!郑板桥爷爷,从明天开始,我只能默默地把你给忘了。
我纳闷着这孩子怎么和郑板桥扯上了关系,用度娘摆渡了一下,发现野史里原来郑板桥也是个gay,据说他的清贫都是因为把钱拿到外面去养了男宠,不然一个工资水平相当于现在公务员级别的家伙怎么会穷到到四处去卖画为生呢?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唏嘘:原来这么多年我们都错怪了童小年,他不是gay,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双性恋。
我回到春城的时候,李小样儿像只巨大的蚂蚱一样蹦了过来迎接我,我被她吓了一跳。我看着她臃肿不堪的身躯,像受了惊吓一样问道:“小样儿,你怎么过了几年,越长越年轻,还是时光在你那里发生了倒流?”
李小样儿没有生气,开心的欢天喜地:“正在减呢,陌蝶姐,你放心,师傅就在回来的路上,我身上的肥肉也得瑟不了几天了!真是开心你能赶回来参加我和小年的婚礼……”
童小年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挤过来,我的眼睛立马拉直了。他怀里的吊带帆布包上有一个可爱的小家伙正流着口水香甜地睡着觉。
童小年稚气未月兑的脸上和怀里的婴儿对比起来,很滑稽,很有爱。我问他:“你弟弟?”
李小样儿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们的儿子,3个月了。”
“原来是奉子成婚!你们丫俩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避孕Tao吗?”
童小年手脚麻利地用纸巾把婴儿嘴角的口水抹了干净,抬起头来对着我满是哭腔地说哭丧着脸回答:“那马力加足了,还拉的住缰吗?”
李小样在旁边满脸讽刺地说道:“得了吧你,童小年,走个夜路还能遇见鬼呢?你天天急着要干那档子事,能不出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