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天了呢?竹屋内的那个一向清逸高贵的男子,从将她带回的那天起,就一直守在她的身旁。
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唤着,“忻儿,忻儿…”
他做的已经很多了,不顾束约,硬是生生闯出天界。
他是不能出了这个天界的,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那是女娲给他的束缚,无来由的束缚,一旦出了,身体的机能变回损耗,若是在凡间待的太久,没能及时回来,那么他便会死。
很可笑吧,一个仙人,却受了女娲这样的禁锢。
曾经他对陌紫忧自嘲地说过,他不过是半个仙人,天地间竟然可以有他的存在,真是太可笑了。
陌紫忧陪伴在他身边许久,看着他这样淡漠的忧伤,却无能为力,心很想为他哭一场,发泄出内心的苦痛。
直到那一天,那个女子带着一双焦虑却清澈的眼闯进这天羽幻境,祈求他救救她怀中的赤狐。
他的眼开始神采奕奕,她看到他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开心。
她有过嫉妒的,不过却也释然了,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给他快乐,陪在他的身边,那么自己一个人在背后默默看着也是心满意足了。
可如今那个能给他快乐的女子已经忘了他,再也给不了她快乐,带来的只有痛苦,他仍旧如此,他已经够了。
已经用了多少灵丹妙药,耗费多少仙力,将险些灰飞烟灭的雪忻瑶救回,还帮着恢复了她的容貌。
陌紫忧站在窗户外,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即使是仙人,将自己逼得如此得紧,怎么能受得了,一个月了。
其实有一个月了,他维持这种姿势,不眠不休,企图唤醒沉睡的人。
陌紫忧踏了进去,走到他的身边,心疼的开口,“主人,既然她自己不愿醒来,你又何苦折磨自己?你该休息了?”
他没有抬头,还是呢喃着唤着,一声声,一句句,忧伤的泣血。
“够了!你真得够了!”这个一向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没了所谓的矜持,竟是狠狠抱住了柳逸尘,一直在心中的话刹那冲出了口,“你不是还有我在身边吗!?”
“放了她吧,也放过你自己吧….”陌紫忧放软了语气。
柳逸尘终于是暼过头来,隔了很久,似乎才认出眼前的女子,“原来是小紫呀。”
“你说,怎么办,她还是不愿醒过来,她拒绝了一切,外界的一切,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拒绝我进入她的梦境……。”
“小紫呀,你说怎么办呀,到底要怎么做她才会醒过来?”
陌紫忧望着,眼前人皱眉,不停询问的模样,心刹那软了下来。
她说,“真的那么希望她醒过来吗?即使她还是不记得你。”
“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只要她醒过来。”
她放开手,“女娲娘娘,或许女娲娘娘可以唤醒她。”
“女娲,她吗,只能是她吗?”柳逸尘轻声低诉着。他知道,心里一直知道,女娲必然是可以的,只是他不愿意去向她寻求帮助,对于她,心中不是没有恨的。
内心挣扎了很久,再次望向沉睡中女子的脸庞,他轻轻叹息了。
“我知道了,小紫,请你帮我照顾忻儿会,我去去便回。”他弯,轻轻吻上雪忻瑶的脸颊,便离开了竹屋。
“好,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的。”对着转身离去的背影,陌紫忧轻轻地说着,只是那个人听不见罢了。
云雾缭绕的瑶池湖畔,盛满了白里透红娇女敕的荷花,一朵朵摇曳生姿,圣洁如玉。
那个一向高高在上,凌驾众生的女娲,此刻正站在此旁,庄重的眉宇间竟是透露出难得的寂寞与伤感。
当柳逸尘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女娲,似乎不再是仙人,只是染上了红尘中尘埃的平凡人。
但是那也只是一瞬,一瞬间的悲天悯人,落寞伤感,虽然只是一瞬,可是柳逸尘却还是看到了。
柳逸尘,刚想再进一步,女娲却突然地对他开了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若是你将雪忻瑶交给我,我便告诉你。”
自己的父母,柳逸尘面对女娲的话,突然间怔了住,从记事起,她便不允许自己询问一丝一毫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如今又是作甚,真是搞笑。
父母是谁,他早已经不在乎了,比起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如今他更关心的是那个还在沉睡的女子。
所以柳逸尘很快恢复了震惊的神色,面朝女娲,跪了下来。“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也不会允许你将忻儿带走。我今天来,只是希望你将她唤醒。”
“痴人,你们都是痴人!”“她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知道。”
“既然,那为何还要如此?”
“因为——我——爱——她!”柳逸尘仰望着女娲,一字一顿地说道。
“爱?不对,那不过是一个魔障,是你入魔的劫难!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私自出了天羽幻境,你可知你现在的身子,衰落了多少!”女娲的声音突然上扬,责难其眼前跪着的人。
“我只求你唤醒她!”柳逸尘坚定地望着女娲的眼,重复着说着。
女娲望着眼前执著的人,忽然间曾经熟悉的脸在眼前重合,同样倔强的脸,同样执著的眼神,她对自己说,“姐姐,我不悔,因为我爱他!”
女娲再一次深深的叹息了…
但是她无法允许许久以前的事情再一次的发生。
她最后做了一个妥协,她可以唤醒雪忻瑶,也可以允许柳逸尘陪伴她一段时间,但是一个月后,柳逸尘必须放雪忻瑶下凡,毕竟这里是天界,而她只是一个狐妖,而且,雪忻瑶还有她的路要走,她的债还没有还完。
柳逸尘犹豫着,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知道,这已经是女娲给他最大的恩惠了,他实在不能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