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感觉自己话说得有些过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提提意见是可以的,犯不上着急上火。
“嫂子,我今天说这么多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觉得这是个机会,为了小妮这孩子,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人这一辈子,或许就那么几个机会,抓住了就能改变命运,错过了就又是另一种生活。其实我也不能保证说小妮去了吴总那里就如何好,但总算是一个路子。何况,她现在是吴总的干女儿。虽然不是他把小妮拉扯大的,但现在他愿意供养小妮,也算是小妮的福分。人家毕竟还是家大业大。”趁着酒劲儿,马村长又滔滔不绝讲了许多。他不管怎么讲,还是逃不月兑一个宗旨——劝小妮到吴总那里去。于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过于执着了。细细想来,他自有道理,自从接到派出所打来的那个电话,他总有不详的预感——这马小妮和陈一迟早得出事儿!
“不说了,不说了,我知道二叔是真关心小妮,等小妮酒醒了,我们会好好讨论这个事情的。来,咱们为新年新气象干杯。”陈一举起酒杯,马村长和杀猪的老谢也举起了酒杯,不喝酒的村长夫人和小妮的娘也以茶代酒,来了一个大团圆。
既然陈一这样说了,村长不好再说这个问题了,毕竟,他今天多管闲事,全都是因为陈一。自从陈一认小妮做干妹子之后,他就曾经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陈一和马小妮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怎么个不同寻常呢?有人也举了例子,比如深夜里马小妮独自去了学校里陈一的住处,但毕竟只是说说,也没录影,就当好事之徒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吧。最终能够阻止多事之人进一步发挥的原因是那时陈一毕竟明里和杨巧儿搞到了一起。因为王长树的缘故,这事儿远比干哥哥和干妹妹之间的纠葛要明确得多,而且没必要在谈论的时候遮遮掩掩。毕竟,那些妇女们都希望杨巧儿早点找到个男人,免得花脸猴地四处招摇,惹得闲汉们痴心妄想,干出些偷鸡模狗的勾当。虽然看来杨巧儿是老马吃着女敕草了,但除了王长树,恐怕没别人过于介怀。至于陈一和学生马小妮还有一手,这种猜测毫无根据,而且谁都会觉得这不合常理,不好意思摆到桌面上来谈。毕竟师道尊严是要维护的,好些家长的孩子还在村小里上学,破坏了老师的形象,终究会影响到孩子的学习的。所以,马小妮和陈一,虽然走在一起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但始终没人敢明里这么说。两个字:犯禁!如今,大多数人都知道,陈一和杨巧儿一起住到了城里,房子还是杨巧儿买的,据说陈一没花过一分钱。于是,好事之人除了感叹小白脸好吃饭之外,就进一步猜想马小妮这孩子将如何转运,吴总究竟意欲何为。所有的这些,都比谈论一段年龄悬殊的师生恋要光明正大得多,也要合乎情理得多。正因为如此,村长才更不愿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到有不合情理的事情发生。在他看来,陈一跟着杨巧儿住到城里,过“女大三抱金砖”的幸福日子,马小妮跟着吴总去省城做富家小姐,给唐善玉好好将养,最后养老送终,这才是皆大欢喜,大团圆的结局。可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可不想看到人间惨剧在自己眼前发生。毕竟,唐善玉一家已经够不幸了,再有任何风吹草动,这风烛残年的老嫂子必将一命呜呼!
“无论如何,还是劝小妮去吴总那里的好!”马村长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此时如祥林嫂般啰嗦总比做事后诸葛亮的好,免不了在临走的时候还强调了这么一句。村长夫人连连拽他的衣襟,觉得他今天实在是太多事儿了!
杀猪的老谢也要走了,没收一分工钱。可他踏出去的脚又收住了,也想劝一句,细细思量还是没有开口,毕竟故土难离,毕竟穷人也要有骨气,毕竟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是人人都能忍受的。他未免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