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门口,众奴仆披麻戴孝,整个府中一片悲寂。
二夫人一见灵柩到了门口,立即哭着迎上去,扶着盖子放声大哭,红肿的眼睛桃子一般,陈宇芸悲戚地跟在二夫人的后面,拿手绢捂了脸,哭个不停。
嘤嘤的哭声立即刺痛了陈洛灵的神经。想想这二夫人也够可怜的,为了赢得丈夫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如今丈夫死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她的娘难道不可怜吗?哎!她长叹了一口气,这里的女人都不容易啊!想着想着,陈洛灵的身体再次哆嗦起来,瞬间泪流满面,伴着发烧的身体,嘴里泛着阵阵悲苦。
老太爷在厅堂嚎啕大哭。得知陈元白战死的消息时,他一下子瘫在床上起不来。皇上派太医精心诊治月余,他却再也没有起床,陈元白的灵柩到了府门,他才让命令下人把他抬到厅堂。
陈元白的灵柩在众儿女的哭声簇拥下被安置在厅堂。
老太爷嘴唇哆嗦得利害,颤抖的右手指了指灵柩盖,根本说不出话来。
陈宇文连忙命人打开棺木盖,陈元白的遗体躺在一堆白花花的冰块下面,双目紧闭,面容死灰,只看了一眼,老太爷就晕过去了。
府中一片混乱。陈宇文麻利地指挥众仆人各干其事。陈宇达扶起了二夫人,母子几人哭作一团。
不多时,皇上的圣旨到了。陈洛灵迷迷糊糊地随着众人跪倒谢恩,没听真切,大意是死后封赏,提拔几个哥哥,遗体千里迢迢运回京,尽快举行葬礼,处理身后事之类。
看着阔别了将近一年的家,陈洛灵百感交集,当初带着她娘、林妈、春意一起走的,如今只有她和春意回来了。虞美人花田早就枯萎,田间有一簇簇新发的小芽,看来今年虽然错过了种植,还是有花可赏的。
大哥陈宇文见弟弟妹妹能安然无恙回来,很欣慰。他们在京城早已得知三娘和爹的噩耗,一直伤心难过。半年不见,他成熟了不少,爷爷将家里的大权都让他把持,忙里忙外,只是亲事一拖再拖,一直定不下来,爷爷几次动怒,估计过完年又要催了。他们的房间早就派人打扫干净了,摆设维持原样。
三夫人的房间里全是虞美人的刺绣,恍惚间她觉得娘还坐在小榻上绣花呢。陈宇达扶她到床边让她先躺下。她的闺房还是原样,桌边放着她临行前未完工的栀子花图,就好像她从没有出去过一样。窗外的栀子花枝已经长成小灌木,在白雪的掩映下更显得郁郁葱葱,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陈洛灵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如今孤孤单单的更是触景生情。正值大年初四,路上赶着过了新年,可是府里的哀伤早就冲淡了该有的喜庆。
府中的氛围悲伤得令人无法抬起头来走路。二夫人一声接一声凄厉的哭声令人不禁心有戚戚。原来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娘一样爱着爹,老太爷卧床不起,竟然一夜之间,须发尽白,整日躺在床上。大哥里外操持,三哥忙里忙外,陈宇芸也时不时打下手。只有二哥,似是和家里的人没什么关系一般,总是淡淡的,冷冷的。
新年里办丧事,平添了一阵凄凉哀伤。偏偏老太爷白发送黑发,一切事宜都力求周到全面,整个丧礼十分隆重,满朝文武几乎都来吊丧,足见陈元白的身份。
陈洛灵对这些繁文缛节根本吃不消,只是这次她分外伤心,对外界刺激十分麻木。陈洛灵跪在冷风里,思绪一直在另一个时空里飘,没有食欲,没有精神,木头人一般跟着哥哥姐姐,让哭就哭,没让哭的时候眼泪也没止住,好不容易挨着仪式完毕,一整天已过去,她通体冰凉,强忍着头痛被春意扶回虞园,一下子瘫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