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三十,陈洛灵一改往日的随意打扮,春意恰巧回家一趟,她只好让丫鬟小娟仔细梳了头,化了淡妆,穿上绣庄里昨日刚赶制的素袍,淡青的底子,鹅黄的梅花,写意铺洒,十分雅致。
小娟在一旁几乎看得呆住,素闻这二小姐容貌不堪一提,今日才知流言之妄,这般标志的人儿,怕是世间少有,自己先看呆了。陈洛灵也不相信镜中自信的人儿居然是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女孩儿。
装扮完毕,她便带着小娟和两个越国随从赶往清心茶楼。
罗雅彤早就在雅间里等着了,这几日她心神不宁,听送请柬的仆人讲,陈洛灵没有丝毫迟疑,欣然应约,还满脸笑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倘若她就是不放轩哥哥可如何是好?
她正盘算着几种应对陈洛灵的方式,每一种都令她心烦意乱,坐立不安,陈洛灵就这么进来了,优雅地坐在她的对面。罗雅彤眼前一亮,那丫头居然美得炫目,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先在气势上她就矮了一截,忍不住出言不逊:“原来陈二小姐如此美貌,早些年坊间传言陈二小姐的容貌登不上大雅之堂,竟只是烟雾弹,你是想韬光养晦、一鸣惊人吧?”
陈洛灵暗笑,这般沉不住气,还敢来挑衅谈判,实在可笑:“罗小姐说笑了,罗小姐才是倾国倾城貌美如花,洛灵哪敢在罗小姐面前称美,勉强能上台面就阿弥陀佛了。”
见罗雅彤眼神中透着骄傲,陈洛灵接着说:“再说洛灵从小养在深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哪来的韬光养晦之说啊,更何况我认识的王爷公子屈指可数,怎敢和罗小姐相比?”
罗雅彤一阵得意,的确,她从小就和皇子公主们一起长大,什么世面没见过,岂是陈洛灵这般庶出的小家碧玉可以相提并论的?看来这陈小姐尚有自知之明,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日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心,你是不是喜欢轩哥哥?”
陈洛灵嘴角向上弯了弯,没有立即回答。这可急坏了罗雅彤:“我和轩哥哥青梅竹马,以前都是他围着我转的,可是这次他从边疆回来,他的眼里就只有你了,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那你应该去问你的轩哥哥啊,怎么会跑来问我呢?”陈洛灵斯慢条理地喝着茶,眼角瞥见罗雅彤一脸的愤恨,忍俊不禁:“你不觉得你问错人了吗?”或许他觉得你大了,没有必要再围着你转了。
“我如今就是要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罗雅彤有些气急败坏。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陈洛灵挑挑眉头。她故意要逗逗罗雅彤,正宫娘娘兴师问罪来了,弄得自己好像是个第三者一样,偏不如她的意,让她着急去。
“我只是想告诉你,轩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他抢走,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好嚣张的口气!陈洛灵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怕别人把他抢走,那你就牢牢地抓住他呀,我觉得你如今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回去,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我是认真的,我不会让步的!”罗雅彤恼了。
“没有人让你让步呀。”陈洛灵太奇怪了,“做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
陈洛灵越是轻松,罗雅彤越是慌张,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她使劲咬住牙关,硬是没有发作出来。
她看着陈洛灵的眼睛,揣摩她说这些话的真实用意,若是她真的不在意做小呢,娥皇女英这段佳话,还千古流传呢。实在拗不过,怎么的也要争取个正妃,决不让她占了上风。不过还得看轩哥哥的意思,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无能为力,手一抖,一杯茶泼出来,竟溅了几滴在陈洛灵的新袍子上。陈洛灵眼皮都没抬,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再这样谈下去也不会有个子丑寅卯来。陈洛灵起身告辞:“今日多谢罗小姐的款待,你所担心之事,实属庸人自扰,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罗小姐好至为之。”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罗雅彤呆坐原地。
陈洛灵有些恼火地走出雅间,早知道黎子轩已有了罗雅彤,就不该招惹他,她的眼里可容不了沙子,爱情的国度往往只是双人行,多一个都嫌挤。别看她表面上波澜不惊,殊不知这心里可苦涩得紧,还没怎么着呢,就被当作第三者来谈判了,若是她真的对黎子轩誓死不嫁,还不得被千刀万剐?下次坚决不赴这样的约,太掉价。
她正欲下楼,猛地看见陈家老二带着一行人正要上楼,其中一人有些面熟,她连忙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等他们全进了雅间,才重下楼,走了出去,渐渐想起那人竟是当年在酒楼听她唱歌的华服公子。
那华服公子早就看见她了,刚在雅间坐定,便从窗口看她下楼的背影,他一阵心神激荡,如此佳人,没想到在京城又碰面了,实在有缘哪。
陈宇寰见他有些怔楞,调侃道:“朗兄为何如此表情,莫不是碰上什么佳人了?”
祁宣朗但笑不语。这次父皇派他来大黎,一是探测敌情,二是和人接洽,商谈合作事宜,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岂能随意畅谈?只是这绝子甚对他心意,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他怕是要追上前去。罢了,若是有缘,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