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嫁衣披在身上,纳兰砚眉宇轻皱,满心窒息。
半月前,景帝一道圣旨,将她与奕王爷欧阳燊生生绑作一处。
尤记那一日她被宫人一番折腾,从一身素色月白男袍变成了一身淡粉色烟雾似的华衣,外面还披了白色纱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拖地。三千青丝束成流云飞髻,左侧插了蝴蝶钗,右侧斜花步摇遥相呼应,玉珠串子丝缕垂下,丫鬟灵巧调皮,还留了一缕青丝垂在她的胸前,配以蝴蝶钗、花步摇,越发显得俏皮可人。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女敕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经年不穿女装,走路时只好小心翼翼。那小心翼翼的步子倒越发衬的她身形似凌波水上,清清袅袅。
一个太监在前面带路。
从后宫厢房出门,她亦步亦趋跟在太监后头,步上墀台,迈进殿门。
满朝文武分为两边,她未作多想,走到龙椅座下,颇为仪态万方的落跪,然后道了声:“皇上万岁”。
袖子里的手掌却攥的越发的紧。只因当时,满朝文武官员,包括她的爹爹在内,都在等着蟠龙宝座上那九五之尊如何处置她这个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罪人。
九五之尊威严万千,虽病态毕露却仍旧用十足的底气问:“大胆纳兰砚,你可知罪?”
换回了女儿装,到了这金銮殿,她说不知罪,岂不是让满朝文武笑掉大牙?
“民女知罪。”她面子上淡然的吐出,将紧张和苦涩全都收在袖子里的手掌上,似乎要攥出血来。其实,她从当日与座上的九五之尊约定入宫,就想过这样的结局,她以为怎么也得轰轰烈烈一番,却不曾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想到昨日的情形,她心里就悔恨不已。
昨日皇后差了个近身的小太监来叫,说是邀她御花园一聚。她当时心中纳罕却不敢怠慢,想自己平日里在皇上身边伺候,多是朝堂或侍卫营两点一线转悠。除了几次在御花园行走算是一脚踏进了后宫,却着实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成了皇后身边的红人
姬州城冬日天寒,入冬的御花园,已然没什么绿植活物了,是以总让人觉得带着萧瑟和落寞的意味。池塘上一层薄冰已经渐渐成型,这大冷的天儿,皇后是多么好的兴致,邀她来聚?何况她与皇后见面不多,唯一一次深入交集便是在她的碧玺宫见了太子那次,怎的就变得如此熟稔,邀她来聚?
到御花园看到皇后身边一身墨色劲装的男子才知,古人说的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描述的就是这会儿的情形。
皇后一身明黄的凤袍加身,头上凤钗珠穗摇摆,腰间挂着白玉凤佩,裙间金银丝坠红蓝绿宝石的绶带绚丽夺目,庄重高贵。她右手两指轻轻抚模着左手那两根五彩嵌宝石的精美护甲,一字一顿:“纳兰侍卫,可是带着本宫赠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