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手指就要掠上角巾。不知黑衣人到底是没晕了去还是疼痛又搅醒了他。只差分毫，却被他右手拦下，骨节泛白的手指愣是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阵生疼。
他眼未睁，躺在方枕上的头，伴着痛苦摇了一摇。
她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蛊，竟然听了他的话不再存摘了角巾一窥那面庞的心思，收拾了工具药散吹熄了烛灯，和衣在旁边一张梨花木的椅子里歪了过去。
她更不知道今晚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蛊，将将的要把一个刺客留下。
如果她知道今晚一救，天翻地覆，定然是死了心也要将他送出房门交给程钰。
其实她更忘了，那一晚与父亲的对话，堪堪的担忧着押镖之事来的。
第二日早上，纳兰砚一阵激灵，睁开了眼。却见床上早已人去床空。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竟然是没有听到半点儿门声。她心里纳闷，站起身要走出里间的当间儿，一件外袍滑落脚边。
竟是那黑衣人良心发现，怕自己冻着？
拾了外袍，她转过屏风。才发现外间窗子大开，昨晚和今早他竟然都是从这窗子里逃来逃去。
空气里夹杂着新鲜的春意铺面而来，似还有润润的水湿。趴在窗边一看，才知是自己睡着后下过一场春雨，树枝上的新芽如翠，从树皮下挣扎着出来，正是绿柳才黄半未匀的姿态，院子里唯一一株桃树，也爆出了些许的粉色花苞，能想见几日后一袭红袖香漫步的情形，可爱喜人的紧。
到前厅与爹爹用餐，纳兰砚见爹爹脸上不甚清明，料想定是昨晚闹刺客闹得，一夜没睡。喝了一碗粥后，便软声细语低低问了句：昨夜刺客可有抓到？
纳兰信抬头叹气，摇了摇头。“不知这镇远镖局何时变得这么受欢迎。镖局成立二十年来可不曾遇到过夜行人半夜造访。”
“难道和失镖有关？”纳兰砚心里不禁一惊，在一旁低低说道。
隔了这么多日，暗处的人终是有所动作了么？
“十之八/九，十之八/九啊！”纳兰信长叹一声，“也许今后镖局将不得平静了。通知你师兄他们，万事小心。”
“嗯，爹爹且放宽心，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堂堂镇远镖局还能怕他怎的？何况我们已经安然将镖送到了地点，万不能再找出什么差池来吧。且说若有人来，咱们也要理论一番呀。”
“也只能作此准备了。”纳兰信再一次叹气，放下空碗说了句吃好了，便起身离开。
近辰时，纳兰砚仍旧不见上官明月的身影，心中有些纳罕。
他昨日明明回了清水阁，难道一大早又出去了？
春雨过后，室外空气稍微有些寒凉，纳兰砚又回到砚澜楼加了件烟紫色的斗篷，理了理妆容便怀揣着疑惑到了清水阁里。
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光天白日看，假山不再是怖人的影影绰绰，青竹仍旧翠翠，不过比起那暮春初夏还是有着一番差别。昨晚那株梧桐，粗壮而苍遒的枝桠尖头，果真是吊着细碎的小玉石籽料一般色泽的，尽是些绒绒的花苞。
纳兰砚嘴角浅笑，想起昨晚自己的尴尬和心性，颇有些羞赧。加上今日本就换了正式的女儿装，白里透红的脸颊在一阵害羞之后，灼灼生花。走路也不像平时一身男袍劲装时的洒月兑和步步生风，这时候倒是慢悠悠的平添了几分小女儿的曼妙姿态。
待走上清水阁的楼梯，她故意放缓了脚步，不出一声。
想着如若他在，便给他一个惊喜。
却在二楼拐角处隐隐约约听到内室有低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