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把我往前拉,我全部重心往后移,连带脑袋脖子是歪的,不敢往咸鱼的方向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刚才离那么远咸鱼或许记不住你,这会离那么近咸鱼还不把我的模样记得深切然后在某个回魂之夜来找我叙旧!
“这位高人,你这副样子如何观察死者呢?”骑兵把我放开,我仍旧保持着脑袋歪右的姿势,听到午断平和地发问。
“午大人,我那会站起来是脚发麻,你没事就被折腾我了,让我回去吧。”我歪着脖子说,企盼他给点同情心结束了我的酷刑。
午断似乎笑了两声,接而说,“既然来了,不管什么理由,都看看吧。”说罢,上前硬把我的头扭过去。
“你你你!”我边喊边闪,奈何两个骑兵闲不住也上来帮我,硬是把我的头一点一点扭了过去,连带斜着的目光也不得不回到了正位。
只一眼,我立刻发出一声惊叫,“啊!”
那个死得极其憋屈的太监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对着我,好像随时要找个人泄愤做冤死鬼似的,这副情形,不吓得心脏病发已经是强悍了,我全身抖个不停,人抖声音更抖,“午,午大人,看,看过了,可,可以回去了吗?”
午断笑咪咪,“再来模模吧,看看这种焦化的触感如何?”
晴天霹雳!还要模?我惊恐摇头,“不,不用了。”
“把他的手按上去!”官兵头子那个爽啊,什么仇都报完了。
两个骑兵非常尽责地拉着我的手触上去,“啊!”又是一声惊叫,我的手碰到了咸鱼!虽然收回得很快,可我还是碰到了,那种触感,硬硬的,像风化了的干树皮一样,天啊!简直是噩梦,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噩梦!
“我要洗手!”我哭丧着脸说。
“去吧!”官兵头子想必仇报完了,心情也爽了,没犹豫就答应了。
我立马向后院狂奔。
在水缸里舀了一勺又一勺水连冲带洗,就差没把手洗月兑皮了,妈呀,刚才那经历,实在太恐怖了,绝对会成为我这辈子最惊悚的记忆,恐怖指数甚至超过午夜凶铃!
不停地吸气呼气,总算把一浪猛过一浪的恐惧后怕慢慢压了下去,待心跳恢复得跟正常人差不多后,我才敢回去前院,但愿现在那两条咸鱼已经被抬走了。
回到前院,我大失所望,围着的两圈人还在,自然那两条咸鱼和午断也在。
不敢站内圈,躲在外头随便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又是一个大大的惊吓,卫极光居然跑到中间验尸去了,而且还挨得那两具咸鱼很近,似乎连一丁点细节都不放过。
“这是哪来的高人呀,竟敢挨着尸体那么近,他不怕中邪吗?”旁边有人议论。
“不知道,好像是第五组的,对了,好像跟今天那个放火的来自同一个地方,呼风禅寺。”
“不是吧,上午那个那么笨,刚才模模尸体还吓得跑到后院去了,这个那么厉害,竟敢明目张胆的去研究尸体?”
“我也奇怪呀,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差那么远,放火的刚才那副怕得要死的表情,我都会怀疑他吓得尿裤子了!”
我一张脸黑如锅底,他们全是瞎的吗?没看我一个大活人就站他们附近!
“咳咳!”我用力地咳了几声,说话的两人总算把目光瞟了过来,我立刻送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大白眼,那两人吐了吐舌头,不再做声。
这外圈人个个都讨厌,我心里不爽,还是挤进去内圈,找到原先的位置蹲下。这会,卫极光还在细致认真地研究那两条咸鱼,期间还不时用手触碰一些部位,午断一旁看着,脸上不时出现一丝小小的惊讶,或许他没料到一个法师研究尸体会有做法医的劲头,甚至专注度还超过一般地仵作。
我看看他,想想自己,实在无法想象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去触模死尸,除非,他平日里见过尸体,而且见惯不怪。不过,什么样的人才会跟尸体有接触呢?除了验尸的,唯一可能是……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古怪想法,战场呀,行军打仗死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一场战役没指挥好搞不好就得死个百来人,对着尸体那是家常便饭。那么说,脑袋里的念头越来越古怪,卫极光曾经上过战场,他是兵?或是其他?赤布最骁勇善战的军队就是鹰骑,如果他真的上过战场,是跟鹰骑有关吗?猜疑越多思绪越乱,总觉得卫极光的身份不简单,从一开始的落难富家子弟到现在的军队一员,让所有的线索相互缠绕乱上加乱!
“如何,这位法师有何独到见解?”蓦然,午断一句问话传来,一下子把我高速运转的思维打断,同时迅速把我从卫极光的身份之谜转移到死因之谜上。
卫极光一脸淡然,连带声音也没滋没味,“午大人是官拜三品的提刑官,早已把所有细节研究得透透彻彻,我仔细看了一番,死因确实就是你说的那两点,分别是太监上半身的诡异灼烧和宫女右手臂的奇怪纹路,”
午断颇为得意地点头,当然,他是验尸官嘛,他的观点不准谁准,我有些失望,这卫极光看了半天,就得出一个跟提刑官相同的结论,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
“不过,”突然,他话题一转,在场所有人,包括我都瞪圆了眼睛,竖直了耳朵,这种转折通常都是大有文章,“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不知午大人有没有注意到?”
“说吧。”午断一脸好奇,经他验过的尸体恐怕还没被人质疑过吧。
卫极光指指宫女的头发,那宫女梳的是最基本的莲花冠,就是把头发绾成高鬓,戴上电视剧中常见的长方形黑底冠,上面绣有淡色花朵,脖子后面垂下一团发鬓的,一般宫女都是这种装束。没什么不妥呀,我们和午断打量一番后心里都是这样的疑问。
“你看,她额前的一些发丝掉了出来,但形状很奇特,略有些弯曲,一般人的头发都是直的,她莲花冠下掉出来的发丝却呈弯曲状。”卫极光终于点破。
这么细微地差别,我们怎么看得出来,除非上前去细看,不过没人有这个胆量,所以周围尽是一片低哗声。
午断迅速上前查看,末了惊叹道,“是呀,这位法师的观察力果然细致过人,我当时一直留意她身上的情况,竟没注意到头发的变化。”
“另外午大人,太监的头发并未出现这种变化。”卫极光补充道。
午断忙又去看太监,不住地点头,“确实,跟你说的一模一样,枉我自以为火眼金睛观察入微,竟不如你一个门外汉看得仔细。”
“无他,我也是碰巧而已。”卫极光淡淡道,对三品大员那么直白的盛赞不当一回事。
我们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以啊,这个卫极光,我真没想到他能发现大名鼎鼎的提刑官都不能发现的问题,两人的头发,一个是普通人的直线状,一个有数条发丝略呈弯曲状,这种微乎其微的差别,真不知他那个眼睛是怎么长的,这样都给他找出来,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一说到头发,我脑子里猛的一亮,冒出一张表情稀少却无比倨傲的人来——禁墨,为什么不找他,他对头发的研究那么深刻,说不定一来就能看出端倪。
“这是一个新发现,我要回去翻翻之前的提刑案录,看有没有类似情形,所以今天的讲解,到此结束。”午断是个急性子,一有线索就要去追查。
官兵头子当然不勉强,命道,“大家鼓掌欢送午大人。”
我们一伙人拼命鼓掌,发自内心地热烈的鼓,那还用问吗!午断走了,自然也要带那两条咸鱼回去呀,总算有安稳日子过了。
不料下一秒,我们全部人傻眼了,因为午断是自己一个人走的,眼睛都不喵喵那两条作为陈列品被观察的咸鱼。
“午大人,漏了东西吧?”有人小声地提醒。
“没漏,”官兵头子耳朵灵得很,听到了,顺带慢悠悠地告诉我们,“今晚这两具尸体就留在这里,明天一早再搬走。”
什么!我们全都惊恐万状,外带抓狂崩溃!
“不错,”官兵头子边说边指使两骑兵把咸鱼照原样放回去,“裴大人有令,明天一早要对这两具尸体进行诵经超度,届时由你们80人共同完成,既然如此,今晚就不必拿回去,直接放这里方便。”
又是裴修远!我不单止是气,更多的是怒带恨,逼我们做法医不单止,还要我们做三陪,陪看陪验陪睡,关键陪的不是活人,是两条死法诡异的恶心咸鱼!
胆小的已经有人晕倒了,稍有些理智的开始狂念驱鬼咒,更有甚者到处求人换房,从睡十人的小房换到睡50人的大厅,废话,跟49人睡一块当然比跟9人睡一块强,那两咸鱼真要化作厉鬼的话再饿也吃不下50人呀!
我唯一庆幸的是能睡在大厅,旁边还躺着一个武功深不可测外加搞不好身份无比显贵的卫极光,怎么说也比他们多一层保障。
尽管如此,仍要在心里一遍遍祈祷:
这个夜晚,但愿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