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吱声,上官萼也没说话。
云若水见现场气氛有点奇怪,便笑道:“我这样还能嫁出去是好事,你们该为我高兴才对。来来来,大家吃酒吃菜,王爷,您也请用膳,试试我们御厨的好厨艺。”
她说着,意思意思地帮鲁王挟了一些菜,其它好吃的都往自己碗里放。
最近一段时间若水居的伙食不好,她有好些日子没吃到这么丰盛的美味佳肴了。再加上病才好,胃口也好转,自然十指大开媲。
席间,云若水吃得不亦乐乎,她偶一抬眸,便见所有人奇奇怪怪的眼神都看着她,好像她吃多一点是一件罪过很大的事。
鲁王倒是比较开通,频频往她碗里挟菜,还说什么“能吃是福”,说娶到她的男人会是有福气的男人。
云若水不知道娶到自己的男人是不是有福气,但她知道,现在能吃这么多的美味佳肴就很有福气,她不多吃一点,对不起自己虚弱的身子板。
一席饭下来,云若水吃得最多,其他人多半是看她吃。
鲁王跟云若水一见如故,二人在席间一边吃边聊,很快把所有人都抛诸脑后。
待到吃饱喝足,云若水上了步辇。许是饱暖思婬-欲,她才靠在椅背,便有了睡意,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待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竟发现自己不是在若水居。
榻边还坐了一个人,看样子,坐的时间也不短了。
“皇兄,我怎么跑景阳宫来了?”云若水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大致是吹了风,头有点疼。
上官萼没吱声,只是以莫测的眼神看着她。
云若水无力地倒回榻上,哈欠连连:“一天到晚都不够睡,大概是这些日子养出来的毛病。”
只是才沾上榻,她又有了睡意,这具身体看来还是不如以前了。
“皇妹,恨朕么?”良久,上官萼凭空冒出这么一句。
自从再见这个女人,她从未正眼瞧过他一回。
“恨你做什么,恨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云若水淡声回道,眼皮在打架,睁不开眼。
“看着朕回答。”上官萼沉声喝道。
云若水挣扎而起,看向上官萼狭长的凤目,一字一顿地道:“皇兄还是尽快下旨吧,我嫁人这件事,挺好的。”
她嫁了,对所有人都好。
后宫女人没必要再嫉恨她,太后不必视她为眼中钉,也许之于上官萼而言,也能从此不再为她烦忧。
至于她,她是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这么懒,性子又别扭,实在不想适应这里的尔虞我诈的生活。
上官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抚上她清瘦的脸,哑声道:“你瘦了。”
“以前你总说我福态,现在这样挺好的。”云若水倒在榻上,美眸微阖,直到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唇畔,她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
以前这个男人靠近她,她会心跳加速,也会心乱如麻,会慌会乱,而今,她的心如一潭死水,泛不起半点涟漪。
上官萼的呼吸渐渐远了,声音响在她头顶:“朕说过,你不能嫁其他人。”
“像我这样的女人,嫁了之于大家都是解月兑,皇兄何必再因我而为难?我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云若水说着起了身,下了榻,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室。
她走得远了,听得寝房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大概是某人发自己的帝威。只是没人,他做给谁看?
云若水出了景阳宫,却见莲子和笙儿迎上前来,检视她全身上下问道:“公主还好吧?”
“没事,好得很,就是好想睡。”云若水说着打了个哈欠,想睡得欲就地躺下。
“公主等等,奴婢去找一顶软轿过来。”莲子就想去找软轿,云若水拉住她道:“今时不同往日,莫多事了,回吧,这点路不在话下。”
她说着,盖上纱帽。
身体是自己的,她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即便现在的身子大不如前,但只需调养一番,应该就能好起来的。
这日云若水回去后,倒在榻上便睡着了,一直睡到大半夜才清醒。
她口干舌燥,正想下榻找水喝,转身却发现榻上坐着一个男人。
半夜三更敢出现在她寝房的男人,除了上官萼不作他想。
她自顾自地下了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感觉好了许多。
“皇妹身子不大好,睡得很死。”上官萼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云若水点头应是,没有多说话。
一时间,室内变得沉默。
静默了好一会儿,云若水自顾自地上了榻,打算继续睡觉。
“皇妹,陪朕说说话。”云若水才闭上双眼,上官萼却不识趣地启唇,打破一室的寂静。
云若水秀眉微蹙,摇头道:“皇兄,我很累,很乏,你想找人说话,相信会有人愿意倾听你的诉说。”
只是她不行,她是真的需要睡眠。
“皇妹在生朕的气,所以不愿跟朕说话,是么?”上官萼拉起云若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希望能在这个女人脸上找到一点生动的表情,哪怕是一点愤怒,那也好。
这个女人太平静,平静得像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动物,她以前爱笑爱说爱动,现在,却只爱睡觉。
“我想睡了。”云若水坦然回视,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难掩脸上的疲态。
上官萼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扶着她躺下。
云若水抱着她的女圭女圭枕,很快再睡得昏沉。
上官萼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看似安祥,却发现她的眉心微蹙,像是有什么心事。
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在素素的提醒下,上官萼这才举步出了若水居。
“她再也不愿和朕说话了。”上官萼良久方打破沉默,看着前方的黑沉夜色发呆。
“皇上早知公主的性子,而今说什么都迟了。”素素淡声回道:“公主在皇宫不快乐,不如放公主离开吧,也许在宫外,公主能找回以前的快乐和平静。”
早在当日,她便看到了今日这样的结果。
“放她离开,她一定不会再回来。”上官萼蹙眉。
“皇上即便留住公主,也只是留住一具行尸走肉,这样公主永远也不会好起来。皇上,奴婢悄悄打探过了,公主最近的葵水不大正常,推迟了一个半月有余……”素素说着看向上官萼。
上官萼闻言错愕,看向素素。
“现在皇上知道公主为何会瘦得这么厉害了吧?这是滑胎之苦,再加上若水居近些日子衣食住行都受限制,公主不可能得到太好的照顾。若是在滑胎之后感染风寒,身子就更不可能好了……”
素素叨叨不休说了很多,上官萼却匆匆折回了若水居。
他提起云若水,朝她怒吼:“你怨朕恨朕冲朕来,为什么要滑胎,夺走朕的孩子?!”
云若水睡意深浓,一时间有点懵懂不在状态,好一会儿,她才消化上官萼所说的话。
她不解地看着上官萼扭曲狰狞的脸,这人怎会以为她是在报复他才拿了孩子?
“皇兄,他活,我便不能活,两者之间,我决定保全自己,不以为自己有错。皇兄要找女人生孩子,相信会有许多女人愿意。”云若水淡然回视。
她不明白上官萼为什么愤怒,毕竟这之于他们都是好事。
“云若水,你好残忍!”上官萼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若水。
“皇兄不遑多让,我们半斤八两。以后没什么事,皇兄别再出现在若水居了,我不想对不起自己将来的夫君。”
云若水一字一顿地道,提醒上官萼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他没资格对她说教。
上官萼经云若水提醒,想起那一晚,在云若水倒下之前,她说她有了……
当时他和素素都不知道所谓的有了是什么意思,而今才明白,云若水是说她有了孩子。
他没给她说出口的机会,是他铸就了今日这样的结局。
都是他自己推远了云若水,更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亲骨肉。
上官萼无力地摊到在云若水身上,哑声道:“皇妹,如果,朕是说如果,如果朕求你原谅朕一回,皇妹会不会给朕机会?”
“我和你最多只算是打个平手,你堂堂帝王并不需要任何女人的原谅。以后莫再说傻气话了,听了让人笑话。”云若水淡声回道,眸色冷淡地看着趴在自己大腿上的男人。
曾经她为这个男人心折,从今往后再不会了,再也不可能会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上官萼抬眸,眸色冷清地直视云若水,淡声回道:“皇妹这话在理。明日朕便下旨为你赐婚,你该感谢朕放你一条生路。”
“臣妹谢皇上龙恩!”云若水浅笑如花,终是露出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容。
上官萼起身,高高在上地俯视云若水,一字一顿地启唇:“你一定会感谢朕,永远也忘不了朕……”
语罢,上官萼在云若水的满眼困惑之下潇洒离去。
云若水怔了半晌,还是想不通上官萼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隐约有点不安。
上官萼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即便她是他玩腻的女人,他也不可能轻易放手。
这回他得知她滑胎,他本该大怒,又怎会给她机会,为她赐婚,更让她出宫逍遥快活?
这一点,云若水想不明白,总觉得事情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此后,云若水想睡,却始终没有睡意。
她辗转良久,直至天亮也未能再入眠。
次日云若水没办法入眠,她在等朝堂上的消息。更想知道,上官萼昨晚是不是戏弄她。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不多久,终于下朝,打听消息的莲子回来,满脸喜色,云若水悬着的心才放下。
“公主,是喜讯,皇上在朝堂上为公主赐婚,公主将下嫁于西域周王!”莲子兴奋地道,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云若水闻言露出久违的笑容:“那就好,这说明我很快就会离开了。”
只要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所有的不愉快她都会忘了。只要给她时间,她可以做得到。
“公主身子还未痊愈,先回房歇着。”莲子正想搀扶云若水入内,却听得外面传来嘈杂志。
笙儿疑惑地出去一看究竟,只见李德庆命人抬来几只大箱。
除了金银首饰便是绫罗绸缎,另有整整一箱,则是各式补品,花样繁多。
不多久,御膳房那边也命人来传膳,都是一些补身体的补药。
莲子和笙儿看到补药之后,二姝对视一眼,微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