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熙将手上的烟拆开,把烟丝取出,堆在桌面上,像是在拆解烦恼。听到黄士郎这番调侃的话,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露出忧郁的神色。黄士郎推推她:“少装了,前两天路过报刊,我还见过孙小姐的照片我,人家斯斯文文,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哪里是你这副样子?”
孙熙突然将头发放下,从手提包中拿出眼睛戴起来,目光变得柔和呆板,收起原来不可一世的表情,变得温婉有礼。黄士郎回忆起杂志中的照片,仿佛就是这个样子,他说话断断续续:“难道你……真的是孙熙?”
孙熙无奈地点点头,黄士郎难以置信地笑说:“不可能!你在英国的时候勤工俭学,和我一起到中国餐馆打工,晚上还一起到夜市摆摊,碰到警察跑得比我还快……你如果真是孙家大小姐,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我觉得我不是在受苦,我是在享福。”
黄士郎还是不相信:“好!就当你和我一样淡泊名利,看轻权贵。但是我们做了整整三年肝胆相照的朋友,我都把你当做好兄弟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孙熙眼中满是苦涩:“我的真实身份?我的真实身份难道不是姓孙名熙?我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知道真相,就不和我做朋友了?还是你如果知道真相,就会拼命地讨好我,想从我身上拿到什么好处?”
“孙熙,你别把我看得太轻?我黄士郎有手有脚,能够自食其力,不需要去拍你这个大小姐的马屁。朋友之道,贵在坦诚。你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们不做朋友也罢。”他眼光逼人,不明白为何知晓孙熙的真正身份会让他如此气愤。是因为他向来仇富?还是因为他把孙熙当做高山流水共赴患难的朋友,如今这个朋友却瞒着他辉煌腾达,而他还是默默无闻的小子一名?
这时服务员端上冰咖啡,黄士郎一手拿过,一饮而尽,喉结咕噜咕噜作响,扔下一张钱,站起来作势要走。孙熙跺脚,声音带着哭腔:“黄士郎,我就你一个朋友!”
黄士郎心软,坐下来:“像你这种富家小姐还会缺朋友?大概是缺穷朋友吧?”
“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势利眼?在你还不知道我是孙孝之的女儿之前,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知己,现在你却句句话讽刺我。难道我是孙孝之的女儿,就不是三年来和你一起谈理想谈人生的好朋友了?我们一起讨论剧本,一起勤工俭学,一起挑战老师,都是假的?”
看着孙熙泛泪光的眼睛,黄士郎怒气平息,递过纸巾:“先把眼泪擦擦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是影院大亨的女儿。以你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到大学念编剧专业,有你父亲的支持,还怕没有投资人?”
“你错了,恰恰因为我是他的女儿,才一定要读大学,因为这是我嫁人的资本。”
孙熙的语气带有自我调侃之意,黄士郎双手放在头后,倚在沙发上:“原来你读书是为了嫁人?你之前说的做剧作家是你的梦想,你要用一支笔写尽世间的悲欢离合,都不过是信口雌黄?”
孙熙恶狠狠地看着他:“黄士郎,我不过隐瞒了我是孙孝之的女儿,其他的没有丝毫欺瞒作假。如果你再诋毁我,你要走就走!我就当没有认识过你!”
黄士郎何尝又不是只有孙熙一个知交好友,除了孙熙又有谁会和他彻夜讨论些虚无飘渺的人生道理,除了孙熙又有谁会和他为了一句台词争得面红耳赤,除了孙熙又有谁会和他一起登山跳伞……他刚听到孙熙的真实身份确实反应过激,但是孙熙的眼泪让他心软,回忆起两人一起冒险的时光,如果说孙熙那三年都是在做戏,打死他都不信。
黄士郎举手投降,做一个封口的手势:“我闭嘴还不行。我知道如果你不是心里很苦,不会在人前落泪的。是不是你不想嫁给贺攸清,一切都是家人逼你的?你说过你的理想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可能那么早就把自己埋进婚姻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