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在游泳池上,泛起金黄色的光圈,蒋爷的眼光深远悲伤:“十年前我能在半小时内游二十个来回,但现在只能游十个。”陶天佑猜到蒋爷的忧色为何而来,到他今天的身份地位,所忧虑的自然不是名利,而只是健康二字。时间是公平的,不管你是皇帝还是乞丐,都会随着年月增长日渐老去。纵然像秦始皇那样,掌握全国上下的生杀大权,他也过不了半百之限。有识之士们取笑秦始皇被方士徐福骗了,才相信蓬莱岛的不死传说,做了天下第一大傻瓜。其实,人到了他那样的权力和地位,唯一还要追求的无非是不老之身,方士徐福对症下药,自然能使精明的秦始皇上当。
如今的蒋爷也面临同样的烦恼,即使他的财富能买下上百家医院,他也不能买下一张长生不老的秘方。陶天佑不知怎么安慰他,沉默不响。蒋爷收回深远的眼光,直直地逼视陶天佑,问:“天佑,我可以相信你吗?”
陶天佑郑重地点了点头,蒋爷咳了一声,说:“我想了又想,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一人了。你五年前主动要求离开社团,说明你已经没有野心。但是你依旧听命于我,说明你对我忠心。这件事,非交给你办不可。林茂那几个老鬼各怀鬼胎,这几年刚冒上来的两个后生,也羽翼渐丰,只有你才压得住他们。”
他越说,陶天佑的眉毛皱得越深,眉心打了个结。蒋爷浅浅一笑,说:“放心,我并不是让你回社团做主持人,而是要你辅佐一个人坐上这个位置。”
陶天佑舒展开眉毛,问:“凭蒋爷在社团的影响力,完全有能力办到,为什么假手他人?”
蒋爷眼光如火,叹了一口气:“好,这件事始终瞒不过你,告诉你也无妨。我得了脑癌,不久人世。只怕就算来得及把他找出来,也来不及训练他。”
陶天佑受了震动,手指节发出声响,不期然地叹息一声:“怎么会?”
蒋爷围着浴巾,上身袒露在外,每一寸肌肉都充满着张力。这样强健的身体,别说是一位年届六十的人,就算是个年轻人也未能拥有。他的眼光炯炯有神,脸色黝黑中带点红润,看上去连五十岁都不到。陶天佑丝毫看不出蒋爷有生病的痕迹。
“怎么会?我也问过医生这个问题。我的身体机能比得上任何一个年轻人,上半年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样样指标都符合标准。不过是半年功夫,我就得了脑癌?简直匪夷所思,但我连续在不同的医院做了五次检查,已经确诊无误。肿瘤已经拿出来,确定是恶性的,不排除扩散的可能性。”
“也许早一日做化疗……”
蒋爷打断了陶天佑的话:“我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决不能被化疗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什么医学道理都是狗屁!我健康饮食,正常睡眠,锻炼身体都做到十足。理论上,没有比我更健康的人,凭什么我会得癌症?如果老天要这样耍我,我也认了。但我决不会像老周那样,被药物和治疗耍弄得像一个痴呆,最后还是要死在病床上!”他口中的“老周”是林茂的一位叔父,六七年前得了膀胱癌。为了治疗,他不惜切除了整个膀胱。这个决定使得他要绑着尿袋生活,经常拉屎拉尿而不自知。即便如此,他还未能阻止癌细胞的无情扩散,在经历了长达一年的非人折磨之后,撒手人寰。
陶天佑素知蒋爷的性格,就不再规劝,只看他摆了摆手:“今天找你来,可不是发老天爷的牢骚。而是要你找出一个人,并且把他训练成林茂的接.班人。希望我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外孙,继承我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