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攸彤那晚听到黄士郎酒后吐真言后,大发雷霆。她突然想到杀人立威的事,那一刻恨孙熙恨到了要杀她的地步。于是,她向蒋雄吐露她的心声。蒋雄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欢喜地笑起来:“好,杀人总有第一次。你肯踏出这一步,你就是真正的强者!”杀人,是最极端的罪行,如果连这件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犯法的勾当不能做呢?
于是,蒋雄有了这一次安排。贺攸彤神使鬼差地迈向了杀人的祭台。孙熙被蒋雄的属下带到了货仓,吊在滑轮上。过了一阵,蒋雄带着贺攸彤与一大批属下出现了。贺攸彤疑惑地看着孙熙的背影,问:“外公,她是谁?”
蒋雄笑起来,说:“自然是你最想见的人。你去看看。”
贺攸彤上前一看,上面悬挂的是孙熙。孙熙一见她,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问:“贺攸彤,你玩什么游戏!快放我下来。”她说话的时候,略作挣扎,双手被绳子勒得更紧,整个人晃荡起来。
蒋雄冷笑一声,走过来,说:“你再多动几下,就会掉下来。那时你肝脑涂地,死得更惨!”
他声音透着一股冷峻,里面透露的杀机不容怀疑。孙熙瞪大眼睛,看着贺攸彤,问:“你要杀我?只因为我骗了你一次,你就要杀我?”她到这一刻还是不信,那个与她一样叛逆的女孩,竟对她动了杀机。
她反问的语气,让贺攸彤羞愧地低下头来。她那天.怒不可遏,真的想要杀了孙熙而后快。可是少年人的怒火总不持久,她将这件事向蒋雄吐露之后,以为外公听听就算。她万万想不到几天之后,蒋雄会带她来到一个阴森的货仓,把她的仇人绑到半空,等她处置。
贺攸彤还未回答,蒋雄就冷哼一声,说:“你胆敢骗我蒋家的人,死了也不可惜。”
他递给贺攸彤一把枪,在她耳边说:“动手吧。我和这些手下在后面看着你,做一场好戏给外公看。你放心,杀了她之后有人会把她扔到海里喂鱼,干净利落。”
贺攸彤愣愣地接过枪,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想象杀人是一回事,真正要杀人那完全是另一回事。孙熙凄苦地望着她,说:“攸彤,你不是那么没有人性的人。我不是一只蚂蚁,一只蟑螂,我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你真的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杀你的同类?”
贺攸彤顷刻间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理由怨恨孙熙,看到她吊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样子,她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怜。难道她真的要为了一点小事,就把她的同类当做蝼蚁杀死?如果她真的走出这一步,以后她是不是会因为任何一个无稽的理由,都可以杀人?到最后,她会成为感情麻木的杀人机器,双手沾满鲜血。
念及于此,贺攸彤真正害怕起来,一股凉意从脚心渗到头顶,她知道若她开了这一枪,她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但是杀人的枪已经在她手中,几十双眼睛看着她,她拿枪的手发起抖来。蒋雄在她身后,说:“手要定,心要静。按扳机的时候,另一只手抵住后座,一枪毙命。”
贺攸彤转过头来,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蒋雄,蒋雄大喝一声:“还不动手,等什么?”
如今她是骑虎难下,她颤颤巍巍地把右手伸出来,枪口对准孙熙的心脏。为了帮自己鼓足勇气,她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如果不是骗我,你不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一番话说完,似乎再也没有借口拖延时间。她将枪再次对准孙熙,孙熙轻轻地摇了摇头,贺攸彤也轻轻地摇了摇头,嘴里默念着:“别怪我,我不想的。是你逼我走到这步的。”
正在此时,陶天佑突然出现,一声大喝:“住手!”
贺攸彤像是看到了救醒,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可她的手还是僵硬地拿着枪。蒋雄与陶天佑之间的一席对话,她全然没有听到,她只是在脑中不断地想:“希望这一切都可以停止。我全当发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攸彤,放下枪。”耳边响起外公的声音,但她没有反应,双手依旧僵持在半空。蒋雄走过来,把她僵硬的手移下来,在她耳边说:“以后还需要天佑帮忙,不要为了一件小事得罪他。下次,你还要杀什么人,外公自会帮你。”
贺攸彤是在意识模糊之下,被蒋雄扶着走出货仓的。蒋雄以为她是气愤,气愤不能将仇人血刃。但谁都不知道她是害怕,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不受自控的杀人机器。她打着冷颤,抬头去看身边威风的外公,心里默默呐喊:“我不要变成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