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攸逸是个直肠直肚的人,虽然他听了沈翠萱的劝告,不去找贺攸清晦气,但他对贺攸清的态度却大不如前。以前两兄弟本来一动一静,时常会说说笑笑,感情甚是融洽。但经由上次秦月娥与沈翠萱一事后,两人的关系日渐尴尬,但贺攸逸对贺攸清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可是,近日来,贺攸逸见到贺攸清,就避走不及,几次撞到招呼都不打,把他当做空气。
贺攸清叹了一口气,对孙熙说:“我和他,是越来越生疏了。”
孙熙横他一眼,说:“你也是的,什么都放在心里。你在乎这个弟弟,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当每个人都是你肚里的蛔虫?每天有事没事就猜度你的心事?不是每个人都像我那么无聊的。”
贺攸清苦笑了一下,孙熙把他从沙发里拉起来,说:“别在我面前摆臭脸,去和你弟弟摊牌,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好过天天唉声叹气。”
贺攸清雷打不动,说:“你不明白的。我和他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他的忧伤也感染到了孙熙,她说:“不能三言两语说清楚,就用五言六语说清楚。你们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好好珍惜这个弟弟,不然有一天失去了,你会后悔莫及。”
她说这句话时,想起了黄士郎,想起他们如兄弟般的感情,她不要贺攸清重蹈她的覆辙。贺攸清与她相处多日,两人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看她期期艾艾的神情,就知道她想起了故人,轻轻捏着她的手心,说:“你还有我。”
孙熙迅速地将手抽开,避开他的眼神,说:“攸逸突然这样,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定是刘如君在他耳边嚼舌根。她先发制人,怕是为了明哲保身,简直不自量力。”
每次孙熙讨论起报仇和仇人之时,就会露出诡异的神色,连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变调,像是变成另一个人。贺攸清不忍看也不想听,可是双脚却像在这间小别墅生了根,一刻都不想离开。他自嘲地笑了笑,孙熙轻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无缘无故笑什么?”
贺攸清莞尔:“笑,需要什么理由吗?”
孙熙也跟着笑:“别人笑,可能不需要理由。但你贺攸清笑,却需要大条道理。你根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木头人,突然发笑,意欲何为?”她插起小蛮腰,一副质问他的样子,贺攸清无奈地笑了笑,说:“我是笑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是一副苦大仇深,机关算尽的样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个刁蛮的小女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他说话间反手将孙熙搂住,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孙熙要转过头,贺攸清轻声地说:“别动。让我好好地感受你,希望你永远是这个样子。”
孙熙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感觉他的气息时缓时急地呼出,由冷变热。过了半晌,他说:“攸逸和我,本来算是无话不说的兄弟。但是,他妈妈沈翠萱在二十五年前,收买了凶徒,安排一次车祸,将我妈妈撞成残废。我知道这件事不到一年,从我知道那刻起,我就明白我们两兄弟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我宁愿,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他用简单的语言,将当年之事说出来,孙熙却能体味到这段话背后的凄苦。天意弄人,身不由己,孙熙早就体会到,只是没想到天天在一起的贺攸清也同样地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任谁都不能逆转时光。贺攸清与贺攸逸明明可以兄弟情深,但却因为这件事在他们心里筑成鸿沟,当年的那份兄弟情再也无法挽回。
孙熙轻轻握住他搂着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说了句:“你还有我。”
贺攸清震了一下,闭上眼睛,用力地将她搂住,只求好好地感受这一刻,怕这个她会从怀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