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前,那人软语相待,担忧轻嗔似乎还在耳边,可眨眼功夫,那个人对他的好明明历历在目,他却只感觉像是母后死后每一年一个人过的生日,他吃着已经冷掉了的芙蓉糕,那变了质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去,抵达心底,也只有无边的苦涩委屈齐齐渗进去。
纪云卿……
他猛地站起,没命似的往外冲去。
连衣正端着一盆清水过来,没防备他突然冲出来,猝不及防间,‘咣当’声中,他被那水兜头淋了个透湿,连衣惊了惊,忙拉住他,用手绢替他擦着,“六皇子您怎么样,奴婢不知道您……”
枢念狠狠扫开她的手,眼泛着圈红丝,跑了开去。
连衣怔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
她俯身想将打翻了的水盆收拾下,意外的发觉了一小截被削的干净的葛根,疑惑的皱了眉,她小心的捡了起来,“这不是野葛根吗?”云卿时常应酬在外,难免会喝醉酒,她便寻了些医书来看过,连衣在旁伺候,故也清楚葛根的功效。
从中医性味归经来看,葛根性甘、辛、凉,归脾、胃经。既能醒酒,又能缓治风寒。
连衣犹豫不决的往枢念跑远的方向看去一眼,想来该是枢念费心寻来的,只不知他为何这般古怪的跑走?她眼中讶异顿起,一抬头,便已见着云卿站在门口。
“郡主!”她笑着迎上去,摊开手,露出了掌心里的那截葛根,“六皇子找的呢,可真是有心了,也难为郡主对他这般好。”
云卿一时怔在那里,眉心微微蹙起,心头闪过一阵恍惚。
连衣笑着上前,目光扫过先前枢念蹲过的地方,不由惊叫了出声,“郡主,想不到这里竟长了野葛,难怪六皇子一早便在这里挖了,他……”
她的话还未说完,手中的葛根就被云卿劈手夺过,手中的葛根透着股沁凉,云卿本已冷透的心稍暖,眉间也带了点笑意,这个世上,毕竟还是有个人,会想要待她好,不管她是不是北至王的女儿。
她想起那个时候枢念眼中的笑意,那沾满了泥土的双手……原来他眼中的灿烂,不是因为云莲而是因为她。
“是他让你送过来的?”欣喜的拿在手里把玩,她头也不抬,便往屋子里走。
连衣在她身后摇摇头,“奴婢不知,六皇子似乎……”她费力的想着,才从嘴里吐出一个词来,“并不开心!”
云卿的脚步一顿,连衣忙又补充说道,“奴婢看六皇子红着眼跑出去,似乎,似乎哭过……”
“还不快去找!”心头莫名的闪过慌张,云卿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从没乱过的心,跳的毫无规律可循。她忽然想起刚才对云莲说的气话,枢念是不是……
从没见过云卿这个模样,连衣也慌了神,忙对着她福身,唤过水阁里的其他人,忙着在宫里找起人来。
云卿脸色有些苍白,她放不下心,朝着枢念往日常去的地方寻去,只是人还未出水阁,就已经被栖眉殿的人拦住了。
那人在她面前直挺挺跪下,磕头磕的用力,额上渗出血来,“郡主救救娘娘,求郡主救救我家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