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同样是个不幸的女人。
当凤儿说起谭鑫东时,并没有恨意,相反,还带着笑。
她说:真的,我得感谢谭鑫东,没有他,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漂泊呢,更不会认识他的哥哥鑫国,这都是命吧!
感谢他?为什么?
凤儿都跟谭鑫东有故事,这是姚芬想不到的。
为什么要感谢他,可以告诉我吗?
望着姚芬眼里的迷惑,凤儿甜甜一笑,打开了话匣子。
尽管她进入了难忘的回忆状态,语气还是相当轻松的。
她说:我16岁那年,还在上学,父亲和哥哥在河南挖煤,半年没有他们的消息,有人传言说,他们早就被埋到了煤井里。
我跟妈妈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按以前汇款的地址去河南找人。我们反来复去找了三个多月,才找到那个煤矿。可是,人家说,他们早走了,具体到哪儿都不知道。我们求爷爷,告女乃女乃,跪着求,也没有用,最后也没有找到人。
唉,提这些干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一说就伤心。
凤儿揉揉眼睛,稳定了情绪,才继续说:听当地人讲,半年前,煤矿的井下发大水,死了不少人,都没有捞出来,后来就把煤井封上了。你们也别找了,来了不少人,都没有找到,还是认倒霉吧!
我们把带的钱全部花光了,回不去家。可是,我们不甘心,不得不一边要饭,一边打短工,一边寻找我的父亲与哥哥。
后来,母亲累病了,我们没有钱治病,母亲就想让我嫁给一个当地人,再也不回老家了。为了母亲,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是,那个年代有钱的人不多,我长得又小又瘦,一看就是一个要饭的,还像个男孩子,没有一点女人喷头。人家一听说要钱治病,也不敢要我。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妈妈就去世了,这个世上就留下了我一个人。
说到母亲,凤儿顿了顿,有点伤感,姚芬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直在抖。
凤儿苦笑一声,声调变得低沉:唉,一直不想说以前的日子,也不敢说,一说就伤心。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也忘不了,做梦都想。姐姐想知道,我还是说出来吧。这些年,我心里总憋着,孩子他爹问我,我都没有说,他也没有再问。我感觉姐姐是个文化人,心眼也好,都告诉你吧。
姚芬感激地点点头,不想放过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凤儿说,我那个时候,长得黑黑的,不像个女孩子。你想呀,我吃不饱,穿不暖,还风吹日晒的跟妈妈跑来跑去,肯定是营养不良。妈妈去世后,我没有钱埋葬她,就去跪着求一些还在挖煤的老乡,一跪就是一天。最后,大家可怜我,凑钱把我妈妈埋了,还给我凑齐了回家的路费。
可是,我怎么回家呀!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一个孩子又如何生存呢?
有好心人劝我说,你就别回家了,也在煤场找一份工作,再过几年,嫁给煤工当老婆,混口饭没有问题。
我过初中,有点文化,心里不甘心。
看到报纸说,大城市可以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就一个人走出了大山。我没有目的走,一路要饭,走一个城市又一座城市,最后来到你生活的城市,我才停下脚。
你也认识谭鑫东?
是!没有他,我可能也没有今天!
为什么?姚芬睁大了眼睛。
知道吗?人与人都是有缘份的,我现在还特别信缘份,就像我认识你,也是缘份一样,你说对吗?
姚芬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模着,感觉凤儿受的苦并不比她少,不由对她增加了一分信任感。
其实呢,我还是幸运的!在我经过这个城市要饭的时候,我认识了谭鑫东,他那个时候是我们的头儿。
他是头儿?是要饭的头?
不!他是黑社会的头。
他是黑社会?
听到这几个字,姚芬的头发直炸。禁不住想,怪不得他下手那么狠,眼神那么冷,动作那么粗野呢,原来……
凤儿笑了笑,眼角还含着泪。
要饭的也是有组织的,我要饭时睡在车站,晚上睡觉时被人打得鼻清眼肿,后来才知道要饭的也要听从指挥,我加入了组织,成了名副其实的丐帮弟子。
要饭的,都要听从黑社会,不然,根本无法生存。
那时,我们要饭的晚上都一起睡觉,开始大家还以为我是男孩子,大家都相互照顾,我当然不敢承认我是女孩子。后来,我的身体开始有点发育,有人告了密,我们要饭的小头目知道我是女人后,很是吃惊,想着法子非要睡我,我当然死活不愿意,就因此挨了打,还被关起来饿了三天,我没有办法,饿着眼睛珠子都花了,才点头同意。
可事真凑巧,就是那一天,我们的小头目见到了谭鑫东,他改主意了,说是谭总非常器重他,要把我送给谭鑫东,作为哥们之间的厚礼。
我当然无所谓,跟谁睡不是睡呢。他给我钱,让我去洗澡,还捏我刚刚有点发育的胸,夸我是件很好的礼物。
我不明所以,心里也无所谓,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行,我被饿怕了。
当晚,我就被送到了谭鑫东的住处。可是,那天的晚上的经历,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时刻,现在想起来还特别怕。
他……他欺负你,是吗?
姚芬的声音有点颤抖,她一直不想把自己受折磨的事告诉任何人。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凤儿是如何承受谭鑫东的折磨的,她不敢想,可是想知道最后的结果,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
去以前,我们的小头目说,我跟了谭总以后,就是一步登天,以后可不能把我忘记了,还要给我们的组织撑腰,可是,他怎么会想到我要受那些罪呢?
我当时什么苦都吃过,挨打挨骂是常事,最怕挨饿的日子。受点伤,最多疼一会,过几天就好了。可是,饿,不行呢!你不知道挨饿的滋味,那可是天下最难过的,你没有经历过,体会不到。
就是那天晚上,谭鑫东很高兴,请我们的小头目喝酒,他们都喝多了。几个人把他架回时,他似乎谁都不认识,瞪着眼睛吓死个人。可能认为我就是一件礼物吧,根本也没有把我当人对待,他进了门,就像提着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扔到了床上。
啊?他……他怎么狠?
嘻嘻,现在想来,似乎是演一场电影,情节很刺激,很有意思呢……
凤儿看一眼失态的姚芬,摇摇头,并没有伤感,甚至还微微带着笑。
她继续说道:也就是从那个晚上,我才知道我是个正常的女人,以前还没有感觉呢。当时,我太瘦太小,也许是身体刚刚发育,也是发育不良,还没有来那个例假呢……他抓住我,非要我,又无法忍受疼痛,就在床上滚来滚去。
他无法得逞,浑身是汗,疯了一样打我,我就钻到了床下。
他把我拉出来,把我绑到了床上,不管不顾地要了我……呵呵……后来,他像头猪一样睡了,也没有放开我。我浑身疼,就像做梦一样,也许是因为失血太多,我晕头转向,没有多久也睡着了。
这个畜生!
姚芬失声喊道。
不,他应该不算畜生!凤儿纠正道:他这是一种病!也就是说,酒后没有了理智,酒后发疯,他根本控制不住!我妮姐姐说过,这是他从小留下的老毛病,妈妈知道,可能是从小留下的。不过,我没有问妈妈。我以前还恨他,现在知道了他是一种病后,我并不恨他,你不知道他有这种病吗?
姚芬回忆起以前的日子,想着一个个镜头,摇摇头,又用力点点头。
上次,他带你回家,喝酒多了就晕倒了,你应该记着吧?他就是这样,喝多了酒,就什么都忘记了。如果再受到刺激,有时还会休克,你在家里没有见过吗?
姚芬想到谭鑫东无意识的折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起了他几次晕倒的情景,当时,姚芬是他喝多了,或者是折磨她折磨累了。
不过,第二天,他醒了酒,对我还是蛮不错的。
后来的日子,他一直拿我当宝贝,不让我要饭了,还要求我留在他的身边,我才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呵,不过,后来的日子,我也总是哭,害怕他。他每次喝酒,就是我倒霉的日子,我不管藏到那儿,都会被他抓回来。
后来,呵呵,我也习惯了,不反抗,不挣扎,由着他的性子,他最多打我几下,也并没有什么。就这样,我们在一起过了几年,一直到他离开黑社会。
他离开黑社会干什么去了?
姚芬急于想知道谭鑫东的历史,着急地问。
他做什么,根本不告诉我,我也不敢问。
凤儿说着话,点着了一支烟,并不好意思地说,在他身边的日子,我学会的抽烟,一直没有戒掉,鑫国也不反对,就一直抽着。
噢……
凤儿说的一些事,都让姚芬听糊涂了。
凤儿意犹未尽,她深深地吸一烟说:我现在也害怕他,成了一个习惯。后来,他要离开了,可能是心里有点不舍得我,还不能带我走吧,就派人就把我送到了这儿,让我照顾妈妈,还跟妈妈说,我是他请来的保姆。
再后来,鑫国从监狱服刑回家了,妈妈说,是替鑫东顶罪去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再后来,妈妈做主,让我们结了婚,这才生了两个宝宝……就这么简单……姐姐,你听明白了吗?
尽管凤儿的叙述
是那么的轻松,可在姚芬听来,过程是那么的惨烈,感觉比自己受得罪还多,不由得心酸起来。
其实呢,我现在一点也不恨他,还得感谢他。不然,我也当不上他的嫂子,不管鑫东如何,他对妈妈还是有孝心的,对我们家还是有恩的。如果当初不是小妮姐姐惹他,他可能不会参加黑社会,也不会病得越来越厉害……
小妮惹他?怎么可能呢?
姚芬有点模不清头脑,不明就理地问:你不是说,他小时候得过的病吗?
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吗?
凤儿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可是后悔已来不及了。
能够告诉我吗?姚芬试探地问。
唉,算了,都告诉你吧,反正早晚都会知道!就不差这一点秘密了。凤儿望着高高的山,声音似乎拉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