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继续讲着谭鑫东以前的故事,姚芬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她现在特怕谭鑫东,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怕,怕到了极点。她害怕什么?她怕那把插进刘春妮肚子里的刀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插在她的肚子上。想到这个情景,她恨不得现在就逃走,远远地离开这儿,离开这个骇人听闻的山村。
她抬起头望着窗外,似乎看到谭鑫东正站在黑暗中,手里高高地扬起一把尖刀,瞪着牛一般大眼珠子,眼角还挂着一滴血泪,嘴里骂着:你这个**,敢给我戴绿帽子,看我不宰了你!说完,好象马上要扑过来……
姚芬吓得一声尖叫,猛地钻进老人的怀里,哆嗦不止。
怎么了,孩子?
娘……娘……他来了……
谁来了?
他……
他不会回来的,孩子,这是你的幻觉……你不是说,他被抓起来了吗?这是罪有应得!他不会回来的,就是回来,你也不用怕,有我呢!他现在还不敢把我老婆子怎么样,以后,我再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让他胡作非为!
娘……
姚芬的头往老人的怀里拱了拱,闭上眼睛。
天刚蒙蒙亮,大院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正梦到谭鑫东拿一把刀子在她肚子上划的姚芬惊恐万状地坐起来,爬到了墙角,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说:娘,娘,他真的回来了!
老人冷静又大声地问:谁呀?
门外半天没人答话,老人披衣下了床,出了屋。
谁呀?怎么不吱声呢,大早上的也不让人安宁!
这时,门外才有人答话说,是我,大妈,我是村长……
噢,村长大兄弟呀,这大早上的,您有什么事吗?
大妈,有一个事本来应昨天告诉您的……可是,昨天我在镇里喝多了酒,今天一醒,才想起来,我怕误事,才这么早,您老人家别生气……
姚芬贴着窗户听到不是谭鑫东的声音,才捂着胸口长长喘了几口气。她感觉在这个家里一分钟也无法再呆下去,必须尽早离开这个地方,不然,谭鑫东早晚都会出现,我和我的孩子离死也不远了。我死无所谓,可是,这没有出世的孩子并没有罪,即使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我一定要生下他。
拿定了主意,姚芬穿好衣服下了地,也来到了院子里,老人正与村长说话,她凑了过去。
昨天,镇里的派出所的同志说,县里公安局的民警今天要来村里,好象鑫东出了点什么事,要来调查,我才来通知您的,怕吓着您……
大兄弟,谢谢你,来就来吧,鑫东那孩子被抓起来了,我早就知道了……
啊……谭总被抓了?为什么呢?他可是好人呢!村长犹豫一会,才担心地问道,大妈,他投资的事不会黄了吧?万一黄了,全村的人可得挨饿了,秋天才种了上百亩苹果树,都是鑫国出的钱,现在咋办?
这个……我也说不好……应该没事,你问鑫国吧,我也不懂。
村长悻悻地走了,老人回到屋,刘春妮也起床准备早饭。
姐姐,我帮你做点什么?
姚芬小心地问,她不想让自己闲着,一坐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就会害怕。
你歇着吧,挺着个肚子也不方便,早饭很简单。
刘春妮说完,羡慕地看着姚芬鼓起的肚子,眼光半天没有挪开。
吃过饭后,姚芬正在看电视,几辆车带着尘土进了村,有警车,还有一辆宝马。一会的功夫,门前就聚集了不少村民。
一群人走近院子。
有几个警察,还有三个夹着公文包头发梳得溜光西装革履的男人。
老人堵在门口,面部表情很冷漠,似乎不想让这些人进家门。
姚芬听到有人来了,心里更加慌忙,从东屋跑到西屋,不知道躲到那儿好。不得不用求救的眼光看着刘春妮。刘春妮会意地点点头,打开了后窗,托着她的,费了半天劲,才把姚芬推上窗。可是姚芬身体臃肿,半天才把一条腿挪过去,双手搬着另一条腿,怎么也出不去。
刘春妮急声说,你先别动,摔下去就摔坏了孩子!
一听孩子,姚芬紧紧攥着刘春妮的手,不敢松开,进了不是,退也不是。
你先坐住了,我来帮你!
刘春妮干惯了农活,手上力量大。她攀住窗户框,一纵身钻出窗户,跳到后山坡,稳稳地把姚芬抱了下来,声音软软地说:你真幸福!
姐姐……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刘春妮的举动感动了姚芬,让她的心里突然有了温暖,贴在刘春妮的耳边轻轻地说:姐姐,谢谢你,你真好!
春妮背过身去,似乎是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马上恢复了神情,急急地说:你先等会,我把你的东西拿出来,你从这边绕过去,可以直达马路,马路上有三轮车,可以直接到县城!
姐姐……
姚芬抱着刘春妮想哭,可是不得不放开,为了孩子,她必须逃走。
刘春妮也感动了,她决定帮助姚芬逃走,这个世上不能再多一个不幸的女人。她进了屋,快速地把姚芬的东西收拾好,跳出窗户,猫着腰,拉着姚芬就走。
阿姨,您好!
警察微笑着亮出了证件,对老人点点头。
您有事就在这儿说吧,我不怕丢人。
阿姨……警察面露难色,看了看同行的警察,低声说:您可能知道您的儿子谭鑫东被捕了,我们很遗憾。可是,法医检查说,他有严重的精神病,我们是来调查的,为了您儿子,您可以配合调查吗,这对量刑很重要……
老人脸上的皱纹叠到了一起,不相信地看着警察,半天才慢悠悠地问:就为这事?
嗯,后面的这几位是鑫东集团的律师与总经理,他们是来找谭鑫东的爱人的,她应该在这儿吧?
他的爱人?他的爱人是谁?我不认识!
一听说找姚芬,老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她眯起眼睛,警惕地看了后面的几个绅士般的男人。
看到老人看他们,他们都带着笑,毕恭毕敬地向老人点点头。
老人一指他们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阿姨,我们是找谭总的爱人姚女士的,谭总说,她应该在这儿……您看,这是谭总写的地址,是谭总让我们来找的,我们有重要事向她本人说明。
其中一个小眼睛的男人拿出一张纸递给老人,老人没有接,口气冷冷地说:你们的谭总是我儿子不假,他走了很多年了,我们之间并没有关系,你们公司的事跟我也没有关系,你说的姚女士我说也不认识,你们走吧!
阿姨,这个事很重要!请您……
重要?重要是你们的事,不是我的,对不起呀,你们回去吧。
老人转身把大门关上,对着村长说:大兄弟,麻烦你个事,你把这些同志领到村委会,我现在就跟他们去,……
阿姨,我们听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说,姚女士的确住在您家,请您叫她出来好吗?我们想接她回去……
老人不语,双方正在僵持着。
此时,春妮拉着姚芬正往山坡下走,看热闹的村民有人说,你们看,那个漂亮女人在后山坡上呢?
三个绅士男人一听,立即转头左看右看,发现了刘春妮与姚芬的影子,顾不上与老人说话,夹着包先后冲上了山坡。其中一个人大声喊道:嫂子,我们有重要事的找你,小心点!
面对这突然的变化,老人来不及阻拦,一坐到了地上,拍着地哭了起来:老天呀……这是作孽……
两名警察想把她架起来,老人不依不饶,哭得更凶,她知道事已至此,再也无法挽回。这些男人肯定是谭鑫东派来抓他的媳妇的,姚芬又会和刘春妮一样,再也没有生路,这老天真是不开眼呀。
看到有人追来,刘春妮着急地说:妹,他们追来了,你说咋办?
此时的姚芬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她双手抓着腰带,浑身没有力气,已快走不动了。听到春妮话,有点万念俱灰,转头对春妮说:姐姐,你想法挡住他们一会,我向那边走!
到哪边?
刘春妮吃惊地望着姚芬,不知道她要到哪儿,旁边就是大山。山上尽管有路,可是作为一名孕妇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翻过这座大山的。
三个男人离她们越来越近,刘春妮转身的工夫,姚芬转到了上山的路上。
她似乎有了使不完的力气,捂着肚子跑一会,然后就手脚并用往陡峭的山坡上爬,山石划破了手,荆棘刺破了脸,也全然不顾。
她只有一个信念,我不能让孩子死掉,我一定想办法逃出去。即使逃不出去,也要跟孩子死在一起,也不能让这些人抓到送到谭鑫东手中。
刘春妮呆呆地看着姚芬,她感觉到姚芬疯了,爬山路的速度比山里的男人还快。
男人们跑到刘春妮眼前,刘春妮就像一名泼妇一样,抱住了一个人的腿,另一个男人意识到了姚芬的危险,把衣服一月兑,手里的包往另一个男人怀里一扔,快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