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看着他平静的笑脸,却分明听见了他心中的雨声淅沥。
而他却笑着,伸出好看得足以让美玉逊色的手指,落下一颗黑子。
“你输了。”
心猛地一惊,她方发现那绝妙的棋局在他似是无意的信手一子下,竟大势已定。
败了么?无法用自己的执着唤起他的希望,反而因他的决绝陷入心绪的低谷,他的微针棋局,如同世上最坚固的城墙,即便对方有千军万马,也无法攻破。又或者,无人能攻破的,根本是那颗被冰封千层的心?
他伸手,轻抚她黑亮的秀发,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他的声音,总是那般好听的,如潺潺流水,叮咚作响,但他此刻说的,却是——“以后,不要再插手神器的事了。”
“不要”——这是命令,抑或是劝告?
他的眼神,她读不懂,他的温柔,总是用来掩藏心底最深的东西。
而他已转身离去,留下她与一盘未完却已完的棋局,他经过的地方,便有轻柔的风生起。忽然,他发上那根青色的细绳无声地滑落,垂顺的长发散落,随着他的白衣一道,在风中翩然起舞。
不要再插手,不许她插手,因为他的路,注定是刀光剑影,而她应该待在温室里,如同洁白的百合花一般绽放美丽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他,弄得自己险些丧命。
她方发现,他的长发在呈现隐隐的银色,而她也方想起,银色,不仅是属于皎月的颜色,平和的颜色,也是刀剑的,能够伤人的颜色。
而他的银色,又会是哪一种?
“哇!!!”一声尖叫在耳中炸开,心猛地一惊,她差点嚷了出来,可还不待她喊出声,却忽然发现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大长高,原先仅高于腰间的棋桌此刻长至肩部,她明明坐在石椅上,而原本及地的双足此时竟晃荡在了半空中?
这种感觉,竟如此熟悉,莫不是……
连忙看向自己的手,发现不知何时又变得小小胖胖,她不禁有些头昏目眩,她以为终于能过上正常成年女子的日子,却原来不过是老天特许的短暂过瘾么?
“原来三哥说得是真的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头便见得一张小小的笑脸。
那是一名约十一二岁的少年,白皙红润的脸蛋如同瓷女圭女圭一般精致,只是那笑眯眯的眼里竟有着一丝……邪恶?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她挑起秀眉,望着这比自己高了几个头的少年,冷冷道,“你是谁?”方才在她耳边大叫的,怕也便是他吧?
“我啊,”少年的笑容有童叟无欺的味道,但她只突然觉得面上一湿,竟是那少年不知何时提了桶水来,一股脑地泼在她身上!
于是很惨烈的,白色的衣裙顿时变得水淋淋的,头发耷拉了下来,如同一只落汤的兔子……怕就是当年小迷兔栽泥地里,也没她这么狼狈吧。
这下子,哪怕平时再怎么镇静,碰到这小屁孩,她终是忍不住要爆发了。
“你!”她气得想奉送这少年一脚,脑中却又是一阵晕眩,有一种灵魂离体的感觉,身体莫名地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水,她见到好多水……金色的水,可是,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人,忘记了什么事,可是,当伸手触及心口那仿佛被锁住的地方,便有一种不想再继续探索的感觉。
或许,不记得是最好。
当她有了这念头后,脑中的昏眩忽地消去,可睁开眼,却不禁一惊。
那少年不知何时变矮了一截,竟仅及她胸口,待看向周围景物,那尺寸不正是……
果然,当不安地跑到水池边,见到水面那抹俏丽纤长的身影时,她才知道,老天是多么地爱开玩笑。
“是不是很好玩?”少年提着桶子在她旁边哈哈大笑,“我还第一次见到忽大忽小的人呢。”
他还好意思笑?
很好,她皱了皱眉,既然赢回了身形上的优势,就容不得这小子放肆了。
素手一扬,揪住他的领口,做出一副泼妇的样子凶凶喝道,“你知道的,对不对?”
“唉唉!放手啦。”少年忽地挣月兑了她,嚣张地理理领口,“你这么粗暴,以后找不到婆家可别怪我。”
年纪不小,倒是挺毒舌的,不好好管教一下怎么行?
正想使出点法阵吓吓他,却忽地发现颈上的珠子已不翼而飞,心一沉,某不是在比斗之中遗失了?
素娘说,这珠子联系着她的性命,可现在她比较关心的是,没有了这通灵的珠子,她该如何使用所谓的灵力?
而少年的嬉笑已愈发嚣张,她蹙了蹙眉,假意气恼,却一伸手,将他的衣袖使劲一拽。少年完全没有防备,被她一扯,竟然直接向池子里坠去。
她却迅速出手,扯住他的腰带,让少年刚好停在半空,那角度如此绝妙,他不至于坠下,却也无法使上力气。
见到那冰凉的池水便在眼前,仿佛随时要坠进去一半,少年不禁哇哇大叫,“拉……拉我起来!”他今天可是穿着新制的衣服,若是弄脏了,娘亲可是要打板子的!
“你只要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拉你上来。”夜汐微微一笑,她只是想惩戒他一下,却不料如此有效。
“好啦好啦,真是怕了你了。”少年作出很无辜的样子,耸耸肩道,“谁不知道我风四公子最怜香惜玉,即使你完全不符合我审美的标准,还是会很温柔地对你的。”
很好,她立刻决定将他扔下去,手一松,那少年顿时哇地尖叫。
却忽然想起一点,慢着,他方才说自己是什么?
风四公子?难道说这可恶到极点的小破孩便是风二老爷第四个儿子,风泠露的弟弟,风泠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