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低声说道,意识昏昏睡去,犹如跌入无底深渊,眼角,却流下了清泪。
“我说过,你会需要的。”苍老的声音笑着,而后,竟夹杂风起云涌的声音,“你的记忆,由我来支配,谁能解开这封印,我便把你交还给谁。”
他笑得愈发畅快,“对那三个人,我很期待呢。”
三人……是指谁?她的记忆开始涣散,却听见一个低哑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姬,我来接您了……”
睁开迷离的双眼,一个朦胧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如神祗一般清澈的笑容……神姬,是指谁?
天下起了雨,冰凉的秋雨,细细的,空气里,有酸酸的味道。
雨在哭泣,风也无法安慰,只能发出哀怨的低吼。
听雨的声音
像悲伤的歌曲
滂沱大雨竟如此的冷清
我陪雨哭泣
雨却还不肯停
寂寞的人才懂雨的心情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摇晃她的身子,胸口的一股气忽然通畅,牡丹咳嗽几声,悠悠地醒了过来。
可光是轻微动一动,筋骨便痛得如同要散架一般,方才那如千钧重石的一击,仿佛要打断她身上所有的骨头,她差点以为,她要与人世永别了。
从此,再也见不到岚州岛那个不苟言笑却又温柔的男子,她还没有告诉他,她是故意气他的。
对了,小姐呢!眼前浮现一张笑脸,她慌忙坐起身子,可这一使劲,差点要了她的命。
贝齿咬紧樱唇,她痛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想到之前的凶险,心里又气又急——她好没用!堂堂御木滕家的人,竟然什么也守护不了!
“受了伤,就别乱动。”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传入她耳中,语气平和,可声音却如此淡然,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其无关。
她慌忙抬头,一抹红色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面前,站着一身红衣的凤笄,湿透的衣裙贴在“她”身上,可气质却完全变了,不再是亲和,不再有微笑,眼前的“她”,静静站着,凝视她的视线如此陌生,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凤姑娘你……”望着“她”比以往竟高大了许多的身形,牡丹迟疑着,终是唤了出来。
“她睡着了。”“凤笄”淡淡说着,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不粗暴,可也完全谈不上温柔。
那手……宽大,有力,与凤笄柔若无骨的小手截然不同,她怔怔地看着那张与凤笄一模一样的脸——发髻因雨的冲刷早已散下,垂顺的长发湿漉漉
地披在肩上,“她”的脸俊美英气,眉宇飞扬入鬓,而尖尖下巴之下,是清晰可见的喉结……这个人,分明是个男子!
只见“她”抬头看了看阴暗的天色,打了个响指,天空中便有一团灼热火焰生成,慢慢降落地面后,火光一闪,一只火红色凤凰傲立大地。
“你……到底是谁?”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不是凤姑娘的神兽么,为何这男子竟可以呼之即来?她挣扎地想爬起来,可背部却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看着那正抚着火凰明亮翎羽的男子,身体慢慢倒下,在失去意识前,她听得那个低沉的声音回答了她。
“冰火,”男子冷冷道,“光界第七百三十六代火使,炎凤笄的,亲哥哥。”
毓州,青之岛,水之乡,芙蓉之海,在这里,水与芙蓉无法分离,有水的地方,便有层层叠叠起伏的清水菡萏。那菡萏,叶绿得如同翡翠,而花,也一改平凡的粉色,换而之是,如碧玉一般的青色,淡淡的,润润的,映在水里,连水也变成了青色。
毓州百姓,喜爱这芙蓉菡萏,不仅池里种着,头上戴着,屋里,也弄个瓷盆盛着,甚至,那青色的翡翠叶儿也用来煮饭做菜,而更是有秘方,将这玉叶,连同花瓣儿,一并做了酒去。
做成的美酒,被唤作芙蓉酿,酒如其名,香气清新浓郁,荷香、花香、酒香夹杂在一起,入口有如瑶池甘露,无论炎夏还是寒冬,一口芙蓉入喉,全身舒畅,四肢,忍不住要跳起舞来。
而毓州最有名的芙蓉酿,当数蓉月客栈的莲清芙蓉酿,辅以精挑细选的上好莲心,香醇的口感中,夹着一丝黄连的苦味,待得入喉,却又化作清甜,与馥郁酒香交织,是最最极品的味觉享受。只需一口,整个人便犹如轻飘飘地浮起一般,再呷几口,更是要携手清风,漫步云端,所有心烦事,所有不如意,都痛痛快快地扔到九霄云外。
只是今日,这盛名压天下的莲清芙蓉酿竟失了效。
蓉月客栈上,一名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坐倚雕栏,望着湖上不远处那一片如玉的青色芙蓉,墨色的眼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水。
他的脸,绝美得如同一块魔石,吸引了楼上所有人的视线,那墨色眸里挥之不去的忧郁,更是让所有人为之怦然心动。他的手中,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色玛瑙杯,杯里盛着清亮透彻的淡青色液体,正散发着诱人的酒香,正是那驰名天下的莲清芙蓉酿,一锭金子一杯的极品佳酿,旁人看得直咽口水,可在他的眼里,却似乎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无味清水。他只是看着远方,偶尔端起来放至唇边,可只是抬起一个轻微的角度,便又放了下去。
他的心已不在,再好的酒,也无法勾起他一丝欢愉。
本以为离开她,便能让所有的一切都划上句号,可没想到,她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凶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如同一根带刺的玫瑰,霸道地驻进了他心的最深处……越是想将那殷红拔出,尖利的刺便越是无情地摧残他的心,最后,愈来愈深,深得他再也找不着,可痛,却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