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心中有一丝空虚,但那感觉是什么,他不明白。希琳曾冷冷地告诫他,像他这样的工具,不配拥有人的心,所以,对于他所拥有的一切莫名的感觉,他无法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
“随你的便吧。”他在窗前的红木椅上坐下,不再理会床上的人儿。
她该对他说声晚安么?可是,看着他孤寂的侧影,她只觉得有一道深渊横在二人之间,无法跨越,或许,这便是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她明明看得见他,却无法触碰。
怀着不安睡去,梦总是特别浅,她似乎见到梦里有一个暗色的身影,面上阴冷的笑容是那般可怖,而那张脸……是她?
她一下子被吓醒,这般诡异的梦她已许久不曾做过,为何此时竟又再度出现?
只是睁眼方才发现,身边竟然安睡着另一个人。那平静的面容如此熟悉,紫眸已安然闭上,银发随意地散落在身侧,不是寞弈,还会是谁?
看来,只是嘴硬而已。
她注意到,寞弈竟然用了另一床被子,另一个枕头,所以二人虽然共处一床,却几乎没有可能发生进一步的接触。他似乎真的很不愿意与人接触呢,不仅是对她,她留意到,他总是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使方才接过侍女手中的药时,甚至小心得连一根指头也不曾碰触他人。
可是,没关系。如果他不愿意接近她,那就让她来行使主动权好了。
见他睡得正沉,她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挪动过去,轻轻将头依靠在他的手臂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感受他胸口的微微起伏,他的身体还是那般温暖,光是触碰,便已让她依恋得不舍离开。
她决定不去想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会有如何的表情,会气得歪了鼻子?还是大发雷霆地拎起她衣服将她丢出窗外?
一切皆有可能,所以现在,她只想好好享受这片刻的温存。等他记起她了,这份思念的煎熬,她会向他加倍讨回来的。
可闭上眼睛,不过是享受了一小会,却又再次浮现那个暗色的身影,于是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再次开始折磨她的心,她终于耐不住了,只好再次将眼帘抬起。
这一次,却是真的震惊!
她见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而匕首的主人,正用它直指着寞弈的心脏!她忽然间觉得那黑衣人露出的一双眼眸是如此眼熟,但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便见到那锋利的匕首直直刺下!
“弈!”她惊呼一声,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扑向那匕首,剧烈的疼痛从腰间传来,她扭转了那匕首的走势,却也受到必然的重伤。
她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腰间流下,也分明见到黑衣人诧异的眼神,而身后有一道银光击出,贯穿了黑衣人的月复部。
瞬间警铃大作,大门被猛地撞开,冲入无数名神色慌张的士兵,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那温
暖让她莫名地心安,嘴角竟然浮现一抹凄然的笑意,他终于,愿意来碰触她了么。
“报告陛下……刺客已经拿下,该……该如何处置?”士兵们将那受了重伤的黑衣人押上来,面如纸色地报告着,天啊,有人行刺影皇,皇妃身受重伤,如果要论他们的失职之罪,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去叫医生。”寞弈紧紧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见到她腰间流血不止的伤口,紫色的眸里,第一次有了漠然之外的情绪。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当他分明感受到怀中生命愈来愈虚弱,这种不安,这种失落,甚至恐惧,究竟是什么……
“弈……”她仰头望着寞弈的脸,却觉得此刻无比幸福,即便他不记得她,却依然会为她的痛苦而难过么?“放心吧……我不会死的,在你记起我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她用仅存的力气,向他展露一个最美丽的笑容,一个超越年龄,超越距离,超越生死,最美丽的笑容。
其实,她还是在骗他的,人总是难免一死的,像这样死在他怀中,是一件最最幸运的事。
但是,当士兵解恨般将刺客打得半死,再粗鲁地扯下刺客蒙面的布巾,让那英气的面孔在她面前全部呈现时,她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
“阡……陌”她用尽力气挤出这两个字,气血上涌,昏了过去。
“阡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小姐的身体早已被另一个灵魂入主,你会怎样?”她忐忑不安地问道。
“当然是,杀了她。”那英气的笑容如此坦然,却犹如一把尖刀,将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果然,他是来实现承诺的么……
“真没想到,这丫头对丹尼尔哥哥竟然如此痴情。”希琳立在床边,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夜汐,冷冷说道,“医生怎么说?”
“用了秘药,暂无大碍。”寞弈在她身后,声音依然冰冷,但望着夜汐的目光里,却带着几分捉模不定的情绪。
“那样的伤也死不了,这丫头真是命大。”希琳冷哼一声,“不过也好,她若这样死了,还会自恋地以为自己是为了救丹尼尔哥哥而死,倒便宜她了。
她转身准备离去,却发现寞弈竟也跟着她出门而来,希琳不禁拧起秀眉,讽刺道,“你怎么跟着我出来了?不是应该好好照顾你的救命恩人么?”
“我不想留在那。”寞弈的声音淡淡的,希琳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很好,我就是要你这个样子,你越是冷落她,我们的计划便会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