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花听闻公子这几日也是水米未打牙,知道公子心里惦记着我,但公子也应以身体为重。如不嫌弃清粥寡淡,请公子陪姬花一宴。”她说着,就给他舀了一碗鸡汤白米粥。
食物的味道,眼前的女子,都让人感动到想流泪。她怎么可能说得这么轻松,是谁让她受了那么多罪,还差点送命?难道她都不知道?
“季某多有得罪,受之有愧。”他答。并未伸手接过那碗粥。
胡姬花笑了一下,也没说话,只是端着粥看着他。时间久了,她端粥的手,就微微有些发抖,可她还是一味笑着,好像如果他不肯接过这碗粥,她就要这么一直端下去。
季墨阳看她头上微冒出来的汗,没办法,只能把碗接了过去。
“呼。季公子,粥要趁热喝,冷了伤胃。”她低下头,开始吃自己的饭。
季墨阳看着眼前的食物,还是一动未动。
她夹了一筷子香醋腌过的金丝木耳,放到他碗里。“季公子若是嫌弃姬花是青楼女子,人浊手脏,那姬花也无话可说。”
她放下筷子,也不吃了。
冷烨辰也冷,但他外冷,内热。而眼前这个男人,他外冷,内里只怕更冷。
她从不做亏本生意,如今舍得时间,下得力气和他消磨,只盼能融化他心里的积雪,结得善缘,来日方长,必有重用。
“你又何必这样对我。”他终于肯说话。
“呵,我也不知道。”胡姬花实话实说。
“公子那日伤我,恐怕现在心中仍有歉意。姬花想求公子两件事,公子答应了,当日之事,我们就一笔勾销。”她说得轻巧,脸上不动声色。
“什么事?”
“这么问,我可当公子是答应了。其一,我要公子陪我用完这顿饭,桌上的饭菜,一碗也不许剩。其二,我要公子告诉我,你的故事。”她说。
季墨阳六岁那年,季凤鸣当上了凤鸣楼的老鸨。他记得,那是刚刚开春的时候,天空中有柳絮在飞。有人给她捎了一封信来,她看过,把信烧了,仰天长笑。再后来,她派人,从深山老林找了个看林子的老头,把他交给老人。
她对他说,有看相先生讲,你命里克父母,所以不能养在这里,要到你及了弱冠之礼,才能再回来。于是,十三年,他就待在那片树林之中。
最开始她还会托人带一些衣服,吃食给他,可没过多久,那些东西就不再出现。老人教会他一些防身的功夫,以及生存技能,却没有教他如何与别人相处。
七年后,老人过世了。他就再连个
说话的人都没有,十三岁的孩子,独自一人,守着那片林子,过了六年。
终于等他熬到了岁数,回来凤鸣楼。却发现,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她对着自己亲生儿子的脸,还以为他是哪里来找麻烦的穷小子,吆喝着就要让打手把他扫地出门。直到他拿出当年她写给老看林人的信,她才勉强算是认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