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具套在十指之上,只要再等一会儿,时辰到了,官人得了老爷的令,用力撕扯之时,也就是她生不如死的时候。胡姬花看着自己手上那已是被鲜血浸得乌紫的刑具,心里却并不害怕。
若真是能用这肉\体的痛疼,来换心灵的平静,那也值了。
常大人手持令箭,刚要掷下堂去的当口。旁边有位官人拿着一封信笺走到他身边,在他身旁耳语了几句,随后退下。
他把令箭收了回来,展开信纸,读了几回。
哼哼,没想到这个妖妇不但迷惑了五皇子,连新婚不久的大皇子也不知着了她什么妖道,居然特意递来信笺替她求请。可是这位大皇子,他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才好,他一个庶出的皇子,在他未来的仕途之路上,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他何必要卖他这个人情?
攥起信纸,丢到一旁。常大人又重新拿起令签。
“妖妇胡姬花,你若是招了,本大人可免去这皮肉之苦。”他给她机会了,也算是给了大皇子面子。
胡姬花低着头。“民女未曾杀人,不知该招些什么。”妖妇胡姬花?什么时候她又多了这么个好听的称号?和那妖人处久了,所以也要被封为妖妇嘛?
她皮痒了,她是在找死,她自己清楚的很。
“好!你即是不招,可不要怪本大人无情了,左右衙役听领。给我……”话说半截,被人拦下。
刚刚送信笺的小役,如今又折回,此刻手里居然拿了两封信来。
常大人屡次施罚,都被人打断,心里非常不爽。但又深知,这官场之事,若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自己虽然很像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妖妇一些颜色看,但她若背后真的有高人指点,那自己也应谨慎小心些才好。
毕竟肖大人已经年迈,退离官场多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他要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把两张信笺同时打开,常大人看着信上的人名,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妖妇,果然水深漠测,不是寻常人物。
两封信,一封出自兰皇妃之手,下面还属着十二皇子玉锦夜和四公主玉玲珑的大名,而另外一封信,是由二皇子玉锦武亲笔所出。
兰皇后,十二皇子,四公主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但皇后之子玉锦武的面子,他是绝不能不给!
她究竟是何方妖孽?能让这些皇亲国戚为她出头相求?幸好刚刚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到时候他虽然是杀了她的威风,但此事若不能善终,日后必有恶报。
放下信,思付良久。常
大人做了决定。
“胡姑娘,本案还有颇多疑点,今日停审,等本官再做些调查考证,改日重审。”说完,让人把胡姬花除去手上脚上的重镣,送进单间牢房。
怎么?就这样,她还未粉墨登场,戏就唱完了嘛?胡姬花有些不解,看着那位青天大老爷匆匆离场,只留下官人把她身上的木枷卸去,押入牢房之中。
胡姬花坐在小牢房里,他们已经对她算是优选了。没让她和其他刑犯同分一张床。除去地上和墙上那些污物的话,牢房里还算干净,没有老鼠,不过有小强。
胡姬花咽了口唾液,老天,上帝,妈祖,菩萨,她知道错了!!她是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那种带甲壳的,生翅膀的,好几条腿的,小虫子。
她怕得简值要疯了,把床让给它们,把食物让给它们,自己倦缩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它们占领了几乎全部地盘。
谁来救救她?玉锦岚……恐怕是不会再来了吧。自己说出那种话之后,就算他不介意,还能既往不咎,她也没脸让他来救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离他远远的,最好再不相见,再没什么瓜葛。
让他忘了她,或者一直讨厌她。那她自生的罪恶感,大概也会减轻许多。
只是,苦了他。
不愿成为一种阻挡
不愿,让泪水
沾濡上最亲爱的那张脸庞
于是,在这黑暗的时刻
我悄然隐退
请原谅我不说一声再会
而在最深最深的角落里
试着将你藏起
藏到任何人,任何岁月
也无法触及的,距离
这首席慕容的《决别》,曾是她最喜欢的,没想到,用在现在,如此应景。
两天,三天,不知过了多少天。胡姬花心里原本升的小小希望,慢慢变成失望,变成绝望。他们,都不会来救她了吧。谁叫她自己咎由自取,不知好歹。
胡姬花举起手,看见玉锦岚送她的花朵手链,垂在手臂上,堪堪欲坠。她嫌别的首饰都太打眼,怕招来歹人。只留了这一件在身上,原先的红酥手,如今已经瘦得好像魍魉之骨。不需解开活扣,就能把链子从手上月兑下。
把链子仔细的收进衣服内衬里,她已经几天没有清洗过自己,有段日子没有这么脏过了,她不想让自己的不洁,污了那链子。那是他的心情,是他对她感情最好的证明。
物是人非。他若是料到他们俩人会在如此的收梢,那日会不会少爱她一些?他会嘛?
牢房之外,传来隐隐的脚步声,还有女子媚人的香气。那是她不熟悉的气息,胡姬花饥寒交迫,苟延残喘的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浪费在陌生人身上。她听到来人走进,却依旧靠着墙歪坐着,直到那双玉足停在她的牢房门口,直到她看清了那双鞋子。
那鞋子!!那双粉红顶金珠绣牡丹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