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莺歌燕舞的春语。
万紫千红的蔷薇早已爬满了皇宫的每个角落,只待有心人来欣赏,雀儿自由的玩耍在碧空中,葱葱郁郁的杨柳斜飘在柔风中,而宣太湖的碧水也绿如蓝,风景如画般秀美妖娆。
我想,涧岩山的玉兰花肯定旖旎般绽开着,静香争艳,娇艳动人。
不知不觉,进宫已经十一年了,时间就是催人的更棒,总是要前进的。
我偷懒的躲到宣太湖旁,惬意的欣赏娇美的风景,总是希望能看到洁白的玉兰花。曾经试图在宫中寻找过玉兰,但我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除了固定的宫殿,别的地方是不能走动的。
“我就知道你在这!”楣樱俏笑的从远处跑来。
“衣服送到宜妃宫中了么?”
“恩,放心吧,我现在不会走错地方的。”
起初,楣樱就因为走错地方,被罚了好多次,只怪这皇宫太大了。
“我从宜妃宫中的柳絮姐姐那听说,后天宫中要大办琼池宴,看来又有的忙了。”楣樱碎碎念道着。
“我们什么时候不忙过,你就别想着偷懒了,被姑姑抓到,我也救不了你。”
向来,这些个宫宴都与我们无关,只不过各宫的嫔妃们为了争奇斗艳的换衣服时,我们也就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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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从琼池宴开始,浣衣房就忙的是应接不暇,直到夜幕笼垂,算是清闲了些。我把手上的几件衣服交给了楣樱代洗,趁姑姑不注意,自己偷偷溜出了浣衣房,小心翼翼的潜到宣太湖。
宣太湖的上游正是主持琼池宴的怡云阁,远处星火般的琉璃灯和熙攘的歌舞声以示宴会的热闹,应该不会有人注意鬼鬼祟祟的我。
我小心地把花灯拿了出来,静看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后,点上了花灯,轻轻的放到了湖水中。
斑斑摇曳的花灯,犹如扁舟漂向下游,我双手握紧立于胸前祈祷着,更多的是祭念雪晴,今天是雪晴离去的日子,只愿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里。
再次祈福只为记挂的人,自从进宫以来,家里的娘亲和睿哥哥就没了消息,只希望他们活着就好,至少我还有个念想。
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眼,明月一览无遗的进入我的眼底。
静静地看着还未飘远的花灯,就让它来完成我出宫的愿望吧!
忽然,湖面从上游飘下了零零散散花瓣,定眼看去,莫名的欣喜轮回全身。
玉兰花!!竟然是玉兰花!!
我兴奋的拾起了一朵完整的玉兰花,莹洁清丽的玉兰,盈润饱满,那白的有些温润的花瓣上,隐隐的带着些香气,虽不浓郁却也清新自然。
我早已忘我的移步上游,湖面上不断的落下如雪的花瓣,悠然静逸般。
骤然,一抹笔挺修长的男人身影立定湖边,男人身着一拢素青罗衣,玄纹云袖,头簪羊脂玉簪,腰配秀雅玉葫芦挂饰,光是背影就以彰显出他是个有身份的人了,但也绝不是宫中的王族一类。
只见他从锦袋里拿出少许的玉兰花,挥洒到湖水中,然后静静的看着它们流向下游,如此反复着,直到锦袋里的玉兰撒完。
皎白的月光笼在男人的身上,如云纱般虚渺。
原来,这些玉兰花都是他洒的。
“霓裳翩翩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做芳尘。”男人清零的吟着玉兰诗。
我脉脉将诗记于心中,没有原因,只因喜欢。
久久的,男人只是看着飘零的玉兰。
莫名的,我仿若看到潺潺的忧伤从他身上散发着,千缠万绕的,徒留一缕悲情。
男人移动了脚步,我从呆愣中回过神,准备躲起来,不管他是哪位达官贵人,我都是惹不起的,被发现了,总会有麻烦。
但偏偏就是不幸,脚下的石子声无暴露了我的身份。
“谁?”男人警惕地询问道:“谁在那里?”
见是躲不过了,我忐忑的走上前卑微的跪在地上:“奴婢叩见大人。”内心不安的躁动着,不知道他会怎么责罚我。
眼睛偷瞄着他素青罗衣的摆角,精致的绸缎面料还泛着丝丝银光。
“你也喜欢玉兰花?”
没有预期的责罚,而是一句轻语。
我微怔之余看向手中的玉兰花,这才发现,双手很没规矩的捧着花,只为了保护玉兰的完整。
我扔下手中的花,双手拄地:“奴婢该死!”
瞬间,双臂间有股力气把我扶站了起来,我惊诧的倒吸了口气,慌乱之间看向了男人。
他光洁的脸庞上,透着一双冷毅却不失温柔的清眸似要滴出水般澈亮,刀削的剑眉细琢的嵌在眼上,微启的唇角有淡淡的抿合着,清新俊逸,雅量非凡。
他弯捡起了地上的玉兰花,轻轻吹落上面的尘灰,放回我的手中:“既然喜欢,就好好保留着!”
他的声音很是耐听,我恍惚的收回意乱的眼睛,只看向手中的玉兰花:“奴婢自从进宫以来,就再也没有见到玉兰花了,刚刚看到湖中的玉兰花就顺着上游走过来了,本以为会有玉兰树,却不想竟是大人在葬花。”
他静静的听着,最后,从刚刚的锦带里又掏出了一个木雕。
竟是一个雕刻精美的玉兰花,我暗暗吃惊,没想到他竟如此喜欢玉兰花。
男人万般珍惜的摩挲着木雕,最后有些不舍的放到了我的手心处:“送你了。”
我讶异看着他:“这可使不得,奴婢怎能配的起,还请大人收回!”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没有什么配不配的,谁叫你也喜欢玉兰花。”
惊讶于他的雅人深致,更惊讶我莫名的悸动,我无措的低下头,不让他发现我脸颊的绯红:“奴婢谢过大人。”
这时,怡云阁传来银铃声,想是有歌舞要表演了。
男人转身走向怡云阁,没走几步就回头看向我,眼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在汝宁公主的颐华殿外的曦雨亭下就有两颗玉兰树,有机会,你还是看得到的。”说完,一抹好看的浅笑擒上了他的嘴角。
受宠若惊般感动,只因他最后的那一笑,醉人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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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浣衣房,楣樱早已把衣服洗好了,正等着我回来呢。
“贞儿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说着,她把饭菜摆在桌子上:“还好,我偷留出来了,要不,今晚就饿肚子了。”
我看了看四周,才发现浣衣房只剩下楣樱了:“人都哪去了?”
“听说一会儿怡云阁会放烟火,这帮人就都去偷看了。”
“姑姑不管么?”
“姑姑最先没影的,要不这帮人能敢偷溜吗。”楣樱突然一脸讨好般的笑:“贞儿姐姐,咱快点吃,说不定也能赶得上看烟火呢!”
就知道她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要不是为了等我,她早就没影了。没办法,我只有满足她的孩子天性了。
再次来到宣太湖旁,湖面上早没了花灯和玉兰花,仿若刚才遇到的一切都如秋梦般消逝不存。
手指无意间模向腰间的玉兰花雕,才定神的相信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只不过是那男人虚渺的像梦。
乍然,远处的天空绽开了朵朵烂熳的烟火,忽明忽暗的火光恍亮了脸颊,嘴角处牵起了欣慰的笑容,陶醉般的如痴如醉,我早已分不清是为这美丽的烟火而倾倒,还是为那抹虚渺的梦而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