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衙门里又来了消息,孟远航杀妻罪证确凿,判了秋斩。若无意外,上报刑部核准之后,一月后就会行刑。
她尽量不去想死的人是否可怜是否冤枉,没有人是绝对无辜。
“夫人,酒装好了,那对夜光杯也准备好了,晚上的席是不是摆在院子里,有花花草草又有月光,很好哦。”春杏捧着酒打趣她,引得红豆几个跟着笑。谀悌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我看,你还是去逗老太太开心吧,我不用你了。”她似真似假的说道。悌
春杏一点儿不怕,笑着说:“老太太怕夫人太累,让我服侍夫人呢。夫人想退掉我也行,但可不能说是我贪玩贫嘴,不然老太太会骂我的。”
“这是在威胁我呢。”
“姐姐,姐姐。”青奕突然拽着她的袖子高兴的说:“沄哥哥请我吃饭。”
“嗯?”她将询问的眼神投向红豆。
红豆解释道:“才不是锦公子邀请的,是小少爷要和锦公子一块儿吃饭,锦公子哪好拒绝,就跟他说,要问问夫人的意思,他这才跑回来的。”
“难道沄哥哥那里的饭菜香些吗?”好笑的捏捏他的小脸,想到晚上卫肆沨在这儿吃饭,他一个人,便同意了:“好吧,姐姐答应你的。去了沄哥哥那里要乖乖的听话,要哄沄哥哥多吃东西,别玩的太久,让沄哥哥早点睡觉。知道吗?”谀
“嗯嗯嗯!”青奕一边听一点不停的点头,随后就抱着兔子往外跑。
“小少爷慢点儿跑。”红豆赶紧追上去。
追随着青奕的目光,看见邱婉蓉款款而来。
“夫人。”邱婉蓉笑着施礼,说道:“前些时候夫人曾说,要我与三夫人一块儿掌管采买之事,似乎三夫人忘记了,希望夫人代为提醒一下。我倒不是为别的,三夫人有旧案,若又是一人独揽,难保不会重蹈覆辙。中秋不同其他,若办的不好,老太太不悦,侯爷也生气。”
“中秋的银子早就支出去了。”她的言外之意是对方说晚了。
“这我知道,我不过是想看看采买的单子,三夫人就推三堵四的不肯,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万一又是弄些要不得的东西搪塞,那可怎么了得?”
“她岂会不知道过节的重要,经过一次,想她也不敢了。”看似偏袒着,话音又一转:“既然你不放心,那就在旁帮衬着办吧。但有句话先摆在这里,若中秋没办好,那是你们两个的责任。明白吗?”
邱婉蓉笑容微滞:“婉容明白,告退。”
天际最后一抹红霞消散,暮色降临。
厅中已经布置好了酒菜,一半的食材都是用了新鲜野味,正中还摆着只小火锅,盘子里摆着薄如蝉翼的新鲜鹿肉。当然,桌上同样有盘红烧鱼,据说是卫锦之所钓。
“翎儿,闭上眼。”卫肆沨突然弄起神秘。
“什么?”紫翎不解。
卫肆沨指着一只白瓷小盅,满是戏谑:“你若把这个喝了,不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怎么样?”
“是什么?”她伸手先将盖子揭开。
“不能看,先说喝不喝?”卫肆沨按住她的手。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心里打鼓,很怀疑里面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例如……蛇肉羹?
只是想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卫肆沨却是笑了一声,端起瓷盅喝了几口:“这可是好东西,延年益寿,滋阴壮阳。”
这时她终于看到瓷盅内的东西,是血!再结合他的话,满桌的野味,顿时明白了,所谓的好东西就是鹿血!大概是被血腥味刺激的,喉间一阵反胃。
“吓到了?”卫肆沨喝了口酒,收起了瓷盅:“好了,不逗你,尝尝鹿肉吧。”
低头吃着鹿肉,又瞥他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卫肆沨纳闷。
她忍着笑,说:“侯爷也需要喝鹿血?”
眸光一闪,卫肆沨听出了她话音里的揶揄,不禁嗤笑:“翎儿,开玩笑之前三思过吗?今晚若不让你求饶,我就白喝这鹿血了。”
脸上一红,她不接他的话。
“这酒的味道的确是更好了,光泽也更漂亮了。”卫肆沨品着葡萄酒,目光从杯子上掠过,落在她的脸上。她就像这酒,与众不同,越品越有滋味,越存越有魅力。恶劣的笑意闪过,他为她斟酒:“翎儿,看在这一桌菜肴,你是不是该好好儿陪我喝几杯?”
“侯爷别存心灌我酒。”她端起酒杯,看着潋滟的宝红酒光,一饮而尽。
虽然酒量不好,但喝几杯葡萄酒还是没问题。
卫肆沨再为她斟满:“等到节后,我带你去打猎,你肯定也会喜欢。”
“我还不会骑马。”虽然练过,但还无法单独掌控。
“你只需要再大胆一点,很快就会学会。”一边说话,卫肆沨一边继续斟酒,哄着她喝。
“我觉得,我已经很大胆了。”她轻笑起来,眼睛迎着灯光,熠熠闪动,恍若盈满霞光的湖面。
已经不需要他哄,她自己就端着杯子不知不觉的喝,葡萄酒没有白酒的辛辣,没有啤酒的苦涩,带着微甜的芬香酒液,不知不觉令人上瘾。
一番你来我往,依照卫肆沨的好酒量,自然没什么关系,但紫翎就不同了。
紫翎支着下巴,望着小火锅内嘟嘟翻滚的汤汁,淡淡的水汽之中,又想起了曾经幸福的回忆。天冷的时候,家里就会吃火锅,虽是大杂烩,但那个味道却深刻的留在了记忆中,无法磨灭。
卫肆沨见她泛着桃红的面颊,轻抚而上,笑道:“翎儿,喝醉了?”
她笑着摇摇头:“如果这是喝醉,那也不错。”
“想到什么了?”他看得出她在回忆,却不知什么回忆能令她这般轻松开心。
“小时候。”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妥,模着头笑笑,重新拿起筷子吃菜。
卫肆沨的目光在水汽中越发温柔,这是个令他轻松的回答,他最怕的是她回忆与徐少棠的记忆。或许,她只有在小时候才有真正的快乐,然而……
他分明是怀疑她的身份,若她不是商紫翎,那她到底在回忆什么?
“来,再喝一杯。”他动了心思,哄着她再喝。
“干杯!”她举起杯子与他对碰,又笑:“这样好的杯子,这么一来显得俗气了。其实,葡萄酒用琉璃盏装着更好看,不知道侯爷的宝库里,有没有这样的杯子呢?”
“你可是侯府的女主人,有没有,你不清楚?”卫肆沨知道她醉了,但喜欢看她喝醉的样子,比平日里更娇媚,更容易说话。
“女主人?”她笑着直摆手:“女主人真不好当,弄不好我也跟前两个一样稀里糊涂死在这个岗位上。侯爷,若我死了,也不劳烦你报仇,只将青奕送到一个好人家就行了。”
“怎么说起胡话了。”卫肆沨轻斥,哪怕是醉言,也不喜欢听她这样的话。好像除了青奕,她毫无挂念。
“你小时候就这样吗?”她蓦地问。
卫肆沨望着她,不太明白:“什么?”
“我是说,你总不会小时候就这么吓人吧?”说着,她已经清脆的笑起来。
“这才喝了多少。”卫肆沨忍俊不止,没料到她的酒量真的不怎么样,区区的葡萄酒而已。
“你为什么跟老太太闹别扭?”她又吐出一句。
卫肆沨眼神变了,盯着她满眼迷离惺忪,又似期待答案的样子,原本该发的火没有发出来。闷闷的喝了口酒,思绪也被她的话拉入了回忆。
“卫肆沨。”她突然喊他的名字,伸手拽了他一下,见他皱眉的样子就笑:“人的名字就是用来喊的嘛,犯得着生气吗?”说着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屋内走:“我想睡觉了。”
只听咚的一响,卫肆沨立刻跑过去,把摔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好疼。”她模着头直跳眉。
“真的是醉了。”卫肆沨无奈又好笑,将她抱到床上,注视着她安然入睡的香甜模样,落下一吻:“翎儿,你真是越来越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