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等了许久卫肆沨才来沁梅院吃晚饭,只说有事耽搁了。
她没问,因为心里很清楚他在做什么,虽说大事已定,对新皇帝萧文璿却不能不防,毕竟他这个侯爷曾是大功臣,又势力非常。她觉得采取些后备措施是必须的,原本她还打算依赖金牌呢。
卫肆沨刚坐好,突然有人拽他的衣裳,低头一看,是青奕丫。
“侯爷,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青奕张着大眼睛笑嘻嘻的问他媲。
卫肆沨望向一旁正在斟酒的人,轻嗤一笑:“侯爷我哪敢不准,你姐姐厉害着呢。”
青奕爬到一张椅子上,兴冲冲的笑:“吃饭吃饭。”
“乖乖坐好,当心惹得侯爷生气,把你丢出去。”紫翎故意吓唬他,让相思在一旁照顾着他吃东西,把斟好的葡萄酒放到卫肆沨面前。“当着青奕就算了,侯爷在外面千万别毁坏我的名声,否则人人都要以为我是母夜叉,连堂堂的定北侯都敢管。”
卫肆沨嘴上笑,心里却感慨着:说出这样揶揄打趣的话来,还说不敢管他?估计没她不敢管的事,得看她愿不愿意。
“你在月复议我什么?”一看他的表情就猜了个八9不离十。
他立刻举起酒杯夸赞:“我在想你酿造的葡萄酒沉了这么久,颜色和味道越发的好了,真是漂亮。我得多喝两杯。”
“我也要喝。”青奕早被漂亮的酒水诱惑了,一直眼巴巴的望着。
“乖,奕儿喝汤,好孩子不能喝酒。”她盛碗汤放在青奕面前。
青奕不高兴了,嘟高了小嘴,继续眼馋的盯着酒杯。
卫肆沨在青奕热切渴望的眼神下,每喝一口都十分的有罪恶感,实在是很好笑。于是趁着她没注意,倒了一匙葡萄酒给青奕。青奕如获至宝,一张嘴全咽了下去,估计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却是一脸的满足的舌忝了舌忝勺子,状似回味。
眼看着她望过来,卫肆沨忙道:“紫翎夫人明天忙吗?”
“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猜测道:“你想约我?”
“请你到东篱山庄小住两天,那边凉快,又能骑马。去不去?这回肯定把你教会!”卫肆沨自信满满,突然余光瞥见一只小手伸来,扭头一看,青奕抓了他的琉璃盏,一股脑儿把一盏葡萄酒全都灌了下去。
“这小子!长大了定是个酒虫。”卫肆沨失笑。
“奕儿!”紫翎却吓了一跳,赶紧把琉璃盏夺了,看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有些担心了:“这酒喝着有点甜,可存了快一年,酒劲不小。他这么小,只怕一会儿要难受了。真是太胡闹了!”
“我看不要紧,大不了睡一觉。”卫肆沨仍是笑。
“我就知道,如果我不在,你就主动给他酒喝了。像你这样,他将来能不是酒虫吗?”正颇为迁怒的责怪,青奕身子一歪倒在她怀里,眼睛半张半阖。“怎么了?”
“姐姐,困。”一看青奕表情就知道还头晕呢。
“你呀,谁要你偷酒喝,像小老鼠一样。”无奈的笑着,将他交给红豆去安排睡觉,又让人准备着宵夜,以防他夜里饿醒了要东西吃。
见青奕睡去了,卫肆沨摆手令丫鬟们退下,亲自为她倒一杯:“来,我陪翎儿喝一杯。”
她浅酌着葡萄酒,问:“明天就去山庄?你的事都忙完了?”
“不过是布置布置,能有多忙?”卫肆沨清楚不说明白她也猜得到,又说道:“明早不用走的太急,先去净月庵,你准备一下。”
清早,厨房送来她交代的几样糕点,车马一备好,便出发。
这回带着青奕一块儿去,他高兴的不得了,还把那本画册子捧上,不时的翻翻看看,又给红豆等人讲讲。她把他安排在后面的车上。
锦州的热闹一如既往,换了皇帝天下仍旧一样。
净月庵里,老太太如同曾经一般诵经念佛,心中没了隐藏的秘密,真正的平静似水。当然,还有两份牵挂,来自锦之和钰恒。
看完老太太,便前行东篱山庄。
一到地方,青奕便如出笼的小鸟般到处乱跑,红豆等人一步不错的紧跟着,紫翎由着他去玩。卫肆沨早命人准备好了马,她已学过基本要紧,上马、慢骑都不成问题,这回她放开胆量,沿着平坦道路逐渐加快速度,感受骑马所带来的紧张和畅快。
在山庄一呆就是四五天,完全是她学的上了瘾。也正因学的太勤,弄了两腿的伤,骨头都似散了架,床都下不了了。
卫肆沨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笑:“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骑马也得慢慢来,你急什么?现在倒好,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走路都难,别说骑马了。”
“我也是想一鼓作气,有什么好笑!”嘴上不服,心里却是后悔了。
“好了,好好儿歇着吧。我得回城一趟,办完事就回来。”卫肆沨走到门口故意有停下来:“翎儿,千万别又偷偷的去骑马。”
她顿时只有瞪眼生气,哪里是怕她再去骑马,她怎么动得了?分明是故意打趣她。
卫肆沨带着笑走了。
“姐姐!”青奕举着支小风车跑进来,趴在床边说:“姐姐,爹爹接我回家,爹爹说买了好多好吃的,我分给姐姐吃。”
“奕儿真好。乖乖和红豆姐姐回去,要听话,姐姐不舒服,过几天再去接你来玩。”
“嗯。”青奕把小风车送给她,又说些悄悄话,直到红豆收拾好了东西来找他。
青奕一走,彻底安静了,她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天,觉得该找个事情做做,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闲晃着过完吧?那该多无趣啊。
净月庵里,老太太正接待着何家母女。
“老太太……”原本说着家常闲话,可没一会儿何吟儿突然哭着跪在地上:“求老太太帮帮我,求求老太太。”
“吟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起来!”老太太吃惊之后就猜到了,可她能怎么样呢?
何姨妈这回没劝,而是跟着跪下来乞求:“老太太,吟儿还小,后面的路还很长,怎么能一辈子这样啊?我只这么一个女儿,求老太太怜悯,帮帮她吧!”
“这,夫妻之间的事,我又怎么帮得了?你们快起来。”老太太真是后悔当初不该管那件事。
“老太太,请您听我说。”何姨妈道:“我知道侯爷心里最看重侯夫人,吟儿不该嫉妒,只是她实在太年轻,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她一个人孤单单的怎么好呢?只想求老太太一件事,若是吟儿能有个孩子,便是有个寄托和依靠,一辈子活着也有个指望。求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何吟儿趴在她身上哭。
老太太看着痛哭的母女二人,好长时间才叹着气说:“若能帮,我如何不肯帮呢?只怕帮了这头,顾不了另一头。你这么想,三夫人能不这么想吗?再说,我如何能左右侯爷?若是他愿意,谁都拦不了,若他不愿意,你便是拿圣旨来压都不可能啊。你们回去吧!”
说完这些,老太太起身走了,狠心不去管。
原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想到一辈子守活寡的孤独,母女两个是一直哭。何姨妈后悔由着她的性子进侯府,何吟儿更是后悔当初的痴迷和幼稚,如今换来了什么呢?一座空院子,一个空名分,一生寂寞孤独。
“娘,我想回家。”何吟儿哭着说。
这话却不经意刺痛了何姨妈:“回家?回哪儿?哪儿是家?从你嫁入侯府起,我们娘俩只有这一个家了。谁都知道我跟你在侯府享着荣华富贵,回去?一人一张嘴能把娘说成灰,怎么回?何家早没我们的地方了。”
“可侯爷不喜欢我,老太太也不帮我。”何吟儿是真的绝望了。
“若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就没什么好怕,再不济也不会失去什么。别怕,娘帮你!”何姨妈又冷笑道:“若你不想一辈子哭哭啼啼的守活寡,就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