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萧翰翎安插在林府的钉子过来汇报说黛玉毁容的事情。萧翰翎听说,忍不住重重一拳打在墙上,口里怒骂了一句,“好毒的心肠。”在他的眼中,黛玉一直是一个月为肌肤花为容的女子,她有着绝代的风华,稀世的姿容,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像她那样牵动她的心,而如今,罗红若居然将这一切给毁了,这比黛玉中毒身死更让他气愤难当。这就如同毁了他最心爱的玩具一般,让他如何再能忍得。“罗红若!”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他风一般的闪身出去,一脚踢开了罗红若的房门。
“翎儿!”袁丹琳只觉得眼前一花,便不见了袁天翎的影子,耳畔轰隆一声巨响,袁丹琳知道不妙,难保天翎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红若这孩子虽然有时候任性了点,但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也没做过错事。在她的私心里,一直看好她和翎儿的,甚至有过将来夺了江山、立她为翎儿皇后的想法,更何况当年自己答应过红若的父亲,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若此时原因了一个外人,而让翎儿做出错事,只怕会寒了门中那些人的心。对于恩人之女都能如此,更何况他们呢?因此袁丹琳急忙纵身跟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就要冲上去揪住罗红若的袁天翎,沉声道:“翎儿,你太冲动了!”
“冲动?”袁天翎一脸震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你也听到刚才那影卫的话了,玉儿的容貌被她……被这个贱女人给毁了!娘,玉儿有什么错?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喜欢她,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罗红若这么一个人,无缘无故,她就这么被毁容了,哪一个女人能接受,这简直就是让她生不如死,这样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她,你说我冲动?”不得不说,袁丹琳被儿子眼中的伤痛和失望震住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自小将其送进宫里,母子间的感情本就淡薄,若一再让儿子失望,只怕那母子之情更淡了。想到此,她不禁有些退缩。
不过还没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榻上盘膝调息的罗红若已然睁开了眼睛,冷冷一笑,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的颜色,道:“果然毁容了吗?哼,那个娇弱的女人,不过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罢了,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只怕马惊车毁,早就哭个不住了。哭吧,哭吧,越是哭的厉害,那张脸就越是毁的厉害。哈哈哈……”她犹如疯了一般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却也落下泪来。
“你就是一个疯子。”看着她癫狂的样子,袁天翎怔了一怔,却再也不能下去重手,终究只能恨恨地说了一句。
“疯子,没错,我就是一个疯子。”罗红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袁天翎,嘴角勾起了一抹妖媚的笑颜。“早在你从姑苏回来,你说你爱上了一个叫林黛玉的女人,你告诉门主将来你会立她为后的时候我就疯了!立她为后?袁天翎,当初你在我的床上快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我把女人最美好的一切全都给了你,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你说你喜欢我穿红衣的样子,我就从来再也没有穿过其他颜色衣服,你说你喜欢我娇媚的样子,我每次见你都会精心地做出你喜欢的样子,可是你呢?你说我恶心!恶心吗?不过是你喜新厌旧罢了,你觉得那林黛玉比我美吗?那我就毁了她的美貌!袁天翎,你若是真的爱她,想必不会介意搂着一个满脸疮疤、流着脓血的丑八怪吧!”罗红若嘶喊着,原本美艳的容颜都狰狞扭曲起来。
她与袁天翎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虽然天翎很小就被送入宫中,但也时常会回来练功。在她十二岁那一年,在门主的默许之下,两个人就已经偷尝了禁果,自此便一不可收拾。对此,门主不仅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意无意地透漏,因着天翎特殊的身份,暂时不能给他们举办婚礼,希望她能等,等到袁天翎登上大宝,掌控天下,那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她将作为袁天翎的皇后一起与他站在这个国家的巅峰。
可是……可是自从他见到林黛玉,一切就不一样了,每次他回来,却再也不到她的房中,甚至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可以将她视若无物。以前她不知道生了什么,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直到偶然的一天,她听到了他和前门主夫人,也就是他的外祖母的对话,他让她不要在刁难玉儿,他不忍心看到她伤心为难的样子。
其实自己一直都明白,天翎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他的自愿,一直都是门主和他的外祖母在推着他走。可是他却说为了林黛玉,他愿意配合外祖母和母亲,放手一搏,而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赢了之后,让他娶黛玉。从那时开始,她才明白,原来不是她不好,而是他变了心,他的心已经全都系在了那个叫林黛玉的女人身上。而这又让她如何能甘心,她可以不求和他一起君临天下,凤袍加身,可她却不能忍受她的不爱。她想尽了各种接近他的办法,讨好他,取悦他,可他说她恶心。这让她如何承受,她要毁了那个女人,她得不到,那也决不能让她幸福!
“解药!”这般疯狂的罗红若,让袁天翎的心里更加的厌恶,真不知道当初自己被什么迷了眼,居然会要这样一个女人,如今多看她一眼,他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解药?”罗红若再次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朱颜改没有解药。那是我最新研制的,为的就是要毁了林黛玉那个女人,怎么会配制解药。哈哈哈……这个名字好听吧,朱颜改,哈哈哈……”
“你……”袁天翎再也难以忍受这样一个疯女人,猝不及防地一掌挥去,罗红若的身体便如一块破布一样重重地向墙上撞去,轰隆一声,整堵墙被撞破,罗红若的身体直直地飞了出去,落在房后的一片玫瑰丛中。玫瑰的枝条刚刚开始返青,都顶着尖尖的细刺,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落入刺丛中,细女敕的肌肤自然免不了被刺破,只是此时的罗红若是完全感觉不到这些疼痛的,她只觉的似乎五脏六腑都在袁天翎这一击之下破碎了一般,痛的整个身体蜷成了一团,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就晕倒在地。
“红若。”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变成这样,她不能说不心痛的,一个闪神间,就见到事态变成这样,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飞身上前,抱起昏迷的罗红若,将她带离了那片花丛。看着一派漠然的儿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么多年来,她真的并不太了解这个孩子,每次见面不是查看他的练功进度,就是告诉他门中事务,他们母子早已经不像是母子了。
“让她尽快炼制解药。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还有,这些天不要让她出门,萧翰阳和萧翰宸只怕也在让人找她,若是落入他们手中,只怕不会像我这样手下留情。”冷冷地交代了这么一句。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袁丹琳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迅速地将罗红若抱进自己的房中,从白玉瓶中倒出一粒上好的疗伤丸药,塞进红若的口中,却现她已经无法吞咽,无奈之下,只得掏出药丸,在水中化开了,慢慢地喂她,好容易喂下去,又扶她起身坐好,自己也盘腿坐在她的身后,以自身的功力为她疗伤。
半个时辰过去,罗红若的脸色渐渐地好转过来,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而袁丹琳的额头上也满是汗珠。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扶仍处於昏迷状态的罗红若躺下。自己下床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猛然起身,来到罗红若那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间,轻轻旋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挂画,一道暗门便出现在眼前。这个地下室,是罗红若专门用来炼制各种药物毒物的地方。若说“朱颜改”是一种让人毁容的药,那她不信红若会没有配置解药。因为她知道红若有多爱惜自己的容颜,研制这种毒药,一不小心,先毁了容貌的就是自己。果然,在那张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桌子上,与“朱颜改”并排放着的还有另一个朱红色的瓷瓶,里面正是“朱颜改”的解药。不是她同情林黛玉那个女孩儿,而是她必须挽回自己的儿子。
“来人。”三月的风还是很冷的,刚刚为红若疗伤耗费了她不少的功力,又出了一身汗,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才现那夜风是如此的刺骨,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对着暗处唤了一句,立刻便有一名黑衣人从树影中走了出来,躬身施礼,“门主。”
“将这瓶药膏交给影卫,让他们给少主,就是这是红若姑娘给的。”即便心里清楚儿子与红若再没有可能,可是她却仍然抱着一丝假想,红若的父亲罗嘉良是炽焰门的大长老,当初炽焰门被萧家父子下了诛杀令,父亲身亡,是罗长老拼死将自己救了出来,罗长老临死的时候,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帮他照顾他的家人。而红若自小跟在自己身边,她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了。私下也想要她和天翎成为一对。只是如今……一切似乎都不在她的掌握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裹了裹身上的衣衫,她转身向屋中走去。
林府,绿萼在认真检查过黛玉脸上的红疹之后,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医毒之术在梅花楼中已经算得是首屈一指了,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导致黛玉毁容的药物她也只能推测出其中几种,连毒物都弄不清楚,又谈何解毒呢?想到黛玉的倾城容颜变成如今这般,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难过,更何况黛玉呢?此刻她的心里一定极为痛苦吧,却难得还能这样冷静的坐在这里让自己看视,她不由得有几分佩服起眼前的女子来。
“雪雁,林姑娘换下的衣裙呢?拿出来让我看看,或许会有药粉洒在衣服上,我看看可能查出那药是何成分,这样才能对症下药啊!”绿萼心下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雪雁答应着进净房去拿黛玉换下的旧衣。
听着她的话,黛玉的眼中微微有泪光一闪,却眨眼又不见了,快的让绿萼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绿萼在心中感叹了一番,终究不忍面对紫鹃那饱含期待的目光,起身就要去看雪雁拿出来的衣物,却不防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软细滑、柔若无骨的手抓住了。“绿萼,你老实告诉我,我的脸是不是很难治愈?”黛玉眸底的黯然让绿萼心中隐然一痛,随即道,“也不能这么说,如果能知道这毒中都有些什么成分,我想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还是能制出解药的。”黛玉愈是冷静,却让身边的人越心疼,就连一向冷清的绿萼,都忍不住出言安慰。
“那需要多久?九月十六日之前可以吗?”九月十六日,那是她和萧翰阳的婚期。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最美的新娘,她希望在萧翰阳的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可如今……又该让她如何去进行那场大婚。诚然,如萧翰阳所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变心,会永远爱她。可她不愿意,不愿意让萧翰阳整日面对容颜残损的她,不愿意让萧翰阳因她的相貌儿被人指指点点。
“这个……”绿萼微微沉吟。“我会尽力的。”她只能说自己尽力,却不敢保证。那制毒之人分外用心,一般来说,即便是外用的毒,也能从脉搏中体现一二,可这种毒却不会,哪怕中毒者吸入少许,脉搏也不会有任何的异样。而且就目前她所能了解到的,要制这种毒,起码要二三十种相生相克的读毒物,而且还要掌握好其中的比例,任何一种多出一点都会要了中毒者的命,少一点则达不到令中毒者毁容的效果,可以说,制毒者绝对是使毒和医药的高手。而要研制解药,她必须弄清哪些药物的种类和用量,才有制出解药的可能,只是……若说时间,她却是不能保证的。
黛玉失神地松开手,跌坐回椅子上,紫鹃自然是打叠起千般体贴,温声细劝,好容易黛玉终于点头去休息,但却终究以吃不下为由推拒了晚饭。绿萼将黛玉的旧衣带走了,她要和绿萼楼的长老——她的几位师叔们好好研究研究,师叔们年纪比她大,经历也比她多,群策群力,也许能更快地研制出解药。看着黛玉那如同被抽离了魂魄的瓷女圭女圭模样,她心中也是诸多不忍。
小莲已经吃了黛玉给她特制的土豆泥和水果泥,看着自己美丽的娘亲变成了这般模样,她也忍不住在旁边大哭,黛玉只道是她害怕,忙叫嬷嬷和秋香将小莲抱回她的院子,谁知道小莲却是哭嚷着拽着黛玉的衣服不肯撒手,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嘟囔着,“疼,娘亲疼疼,小莲也疼疼。”紫鹃很快明白了小莲的意思,从秋香怀中将小莲接过来,强笑道:“咱们的莲姑娘是心疼娘亲了对吧?”小莲认真地摇头。哭的水汪汪的眼睛只瞅着黛玉,看的黛玉懒怠的心也软了,伸手从紫鹃手中接过小莲,安慰她道:“小莲乖,不哭了啊,娘亲不疼,娘亲只是生病了,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嘴里说着,秋水瞳眸中也不禁盈上了珍珠班的泪滴。
“娘亲不哭,小莲呼呼!”看到黛玉要掉眼泪,小莲慌忙举起手,以自己的衣袖为黛玉拭去了已经到眼角的泪,为了避免碰到黛玉脸上的红疹,她的动作已经放到了最轻,而且还撮起唇来,轻轻地在黛玉脸颊上轻吹着。黛玉只觉得一股柔和的气流拂过脸颊,奇异地,那火辣辣地疼痛竟然减轻了不少。
“谢谢你,小莲。”看着眼前不过一岁多点的小女娃,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粉色莲瓣一样的颜色,清澈如水晶一样的双眼不含一丝的杂质,对自己有着全心的依赖,也有着本能的亲近,她不由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良久,终于开口道,“已经很晚了。小莲今晚乖乖地和嬷嬷、秋香姐姐回去睡觉好不好?娘亲也累了,想休息了。”
小莲听懂黛玉的意思,却直接扑在她的怀里,不让任何人砰,嘴里还道,“娘娘、小莲、觉觉。”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瞟向黛玉的卧室。紫鹃忍不住小逗傲:“你个鬼灵精,是不是不想一个人睡?不过你娘亲今晚不舒服,要不和紫鹃姨姨睡好不好?”
“娘亲疼、小莲呼呼,觉觉!”小莲已然固执地拉着黛玉的衣摆,黛玉笑了笑,“罢了,既然小莲不想走。就和娘亲一起睡吧!”小莲闻言,高兴地拍起手来,大大的眼睛也弯成了一弯新月。
夜已经深了,床上的黛玉想了很多很多,终究抵不过那阵阵的疲乏,终于闭上了眼睛。外面榻上的紫鹃呼吸也渐渐地均匀。房中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照进纱幔。而一直睡熟的小莲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坐在黛玉的枕边,看着黛玉那张半毁的容颜,忽然像个大人一般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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