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有钱人家,出来的仆妇丫鬟穿着打扮说话气度都不错,又是因为她毽子踢得好才买了的,断不会吃苦。”刘梅宝含笑对宋掌柜等人说道。
宋掌柜原本神情有些担忧惊慌,看她一个人回来,又听了并没有赎回青丫,才松了一口气卸下一副重担一般。
“那就好那就好。”他含笑点头。
刘梅宝没有再说话,问一旁的坐堂大夫要了纸笔,坐下来认真写什么。
沈刘梅学过书法,因此对于古代使用毛笔写字没什么不适应,因为她本**静,日常也没别的爱好,这书法自小到大便一直没有丢,算不上多好,成不了大家,只是闲时取乐而已,没想到为回到古代提供了方便。
宋掌柜站在她身旁,低头看她字迹清秀的写下几个草药名,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踌躇一刻,低声问道:“那个人….”
他的话刚出口,那个人已经迈步进来了,大堂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有几个人要看病抓药的想要进来,陡然看到这个人,便都立刻缩头跑了。
宋掌柜余下的话自然不敢说了,带着几分尴尬的笑招呼他,刘梅宝似乎并没有察觉,依旧低头写着。
“这是三两银子。”卢岩说道,将钱递过来。
以前别人怕他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隐隐有些得意,但今日再看到这种场面,心里竟是格外的窘迫。
宋掌柜根本不敢不接,忙笑着伸手接过,刘梅宝这时写完了,站起来走过来。
“其实就是几个药引子的区别,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方子…”她将纸递给宋掌柜,冲那人微微低头施礼,“多谢了。”
“不,不用。”卢岩的脸微微泛红,似乎没料到她过来和自己说话,有些无措的说道,说了又觉得不妥,忙又道,“应该的应该的。”
刘梅宝并没有再说话,对宋掌柜也点头施礼。
“那我先回去了,出来时候不短了,看家里人惦记。”她说道。
宋掌柜点点头,手里拿着银子并没有就此递给她。
看着她走了出去,卢岩的视线还没有收回,宋掌柜咳了一声,他这才收回视线。
“我这就给二爷你抓药…”他低头看了眼药方,又补充道,“好几种不同的用法,二爷你且说说是何病症。”
卢岩看着他手里的纸,上面小小的整齐的字,墨迹还未干,想起刚进门时见那姑娘伏案写什么,想必就是这个。
鬼使神差的他就忍不住伸出手。
“这个给我吧。”他说道。
宋掌柜一愣,旋即又想三银子买个药方也的确不为过,是该给人家,便笑了笑,递给他。
卢岩小心的拿好,也舍不得叠起来,只怕弄花了上面的字,用手指小心的捏好,转身便走了出去。
“哎,二爷,这药….”宋掌柜忙问道。
“改天再抓吧。”卢岩头也没回的说道,很快走出去了。
盐池滩位于县城东边,大盐湖的卧云岗下,一路走来都是些矮坡丘陵,草木郁郁葱葱,一年多前走在这条路上,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犹如黄泉路,要时刻提防盐丁和盐狗,多少同伴就是死在这里。
但此时且不说这条路,解县境内所有的路对他们来说都是坦荡无比,每个人身形轻松,脸上都带着笑,一边说一边走,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这些粗汉子的话题最终都离不开是哪个村里的寡妇漂亮,谁家的大姑娘美貌。
卢岩走在最前头,一如往日的沉默寡言,但那个老成的汉子察觉他的异样,赶上来几步,和他并肩而行。
“二郎,可是有什么事?”他问道,眼中是真切的担忧。
卢岩回过神,笑了笑,“没事。”
汉子还有有些担忧,接着说道:“你这些日子都有点心神不宁的,有什么事别瞒着,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是,我知道,贵子哥。”卢岩笑了,“我真没事,就是想些事而已。”
“什么事?”贵子哥立刻问道。
却见眼前的年轻人面色一红,他的眼不由睁大,没错,是红了一下脸,这可真是稀罕事
“没什么。”卢岩有些尴尬的说道。
贵子是个老实人,见他如此,知道他不愿意说,也不再多问,前方已经看到村子,一众人都加快了脚步。
卢岩是个孤儿,自小和哥哥相依为命,靠着街坊四邻的帮扶长大,如今的家自然不是以前那种就要倒坍的土坯房了,在半年前重新盖了,虽然比不上城里富贵人家的那种气派,但也算是干净结实。
进了村子几人便各自回家,卢岩和贵子是邻居,二人的家紧挨着。
“一会儿过来吃饭。”贵子嘱咐他,“就要搬去巡检司住了,我娘说要给咱们做顿好吃的。”
贵子虽然没成亲,但有个老娘在,卢岩一个人,男人家也做不出什么吃的,很多时候都是在贵子家吃饭,二人的关系较别人更亲厚些。
“我收拾一下就过去。”他点点头。
进了家门,立刻进屋子,屋子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也就是床和桌子,因为家里没女人,怎么看都带着一丝冷冰冰的气息。
卢岩在桌前坐下,小心的将那张纸拿出来,他竟然没有叠起来,就那样平整的贴身放着,但饶是如此,还是有几个字花了。
带着几分懊恼低声骂了句粗话,卢岩将纸在桌上铺平,小心的抚平那些褶皱。
看着那清秀的小字,他觉得比那些人家挂的山水画还要好看,不自觉的就咧嘴笑了,伸出手指去在字上临摹,似乎感觉那姑娘就在面前坐着,微微低着头,认真的写着,而且他的鼻头果真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他的脸顿时红了,忙收回手,眼前的幻觉便消失了。
卢岩在桌前坐着愣了一时,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脸,嘿嘿笑了几声,再一次将视线落在纸上,脸上又浮现几分黯然,不知道坐了多久,听到门外贵子的叫门。
“二郎,吃饭了。”
他这才回过神,忙将纸拿起来,左右看了看,最终走到床边,扯过手巾盖好放在枕头下,这才走了出去。
贵子的家也是翻盖过的,村子里的房子基本上都是这一年多翻盖的,原来那些房子本就不能住人,大家手里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翻盖房子。
因为是秋时,天气凉爽,饭桌就摆在院子里,贵子娘给他们端上满满一桌子饭菜,炖的大碗的肉,烙的喷香白面葱花饼子,自己便走到灶火间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