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冯虞两人谢恩叩头接过圣旨。杨雄取了一封银子塞给传旨太监,“有劳公公不远万里前来传旨,这个……”
那太监想来常干这差使,很麻利地接过红纸封颠了颠,塞进袖筒,回头朝两人一拱手:“恭喜两位大人,得立奇功圣眷正隆,日后还请多多关照。”杨雄、冯虞赶忙客气一番,杨雄又令人摆下盛宴,好生款待一番。
待那太监酒足饭饱回房歇息,杨雄转头对冯虞说道:“贤弟果然了得。这才一年出头的光景,便连升四级,只怕历代锦衣卫中人无出其右了。”
冯虞赶忙摇手,出语恳切:“杨大人,若不是当日大人简拔冯虞与草莽,哪有今日荣宠。这等大恩,冯虞断不敢相忘。”
杨雄笑了笑:“贤弟如今与愚兄共掌福建一方,不必再以大人相称,若是看某家顺眼,便称一声兄长便是。今日这旨意,虽将我杨雄放在头上,可某家心中有数,这教匪反逆一案,不过是寻常案子,当不得如此厚赏。只是贤弟朝中门硬,顺带拉了愚兄一把。说起来,还是沾了你的光哩。”
冯虞忙说道:“杨兄哪里话来,忒地羞煞人。冯虞的本事也就是做些偏门,日后总还是兄长掌舵,咱们同心尽忠报效圣上朝廷便是。那冯锦记也是如此,原先约定不变。”
杨雄见冯虞言辞恳切,大喜,一拍冯虞肩膀:“好!当初便没错看贤弟,来人,添酒!”
……
数日后,冯虞正在工坊主持新来工匠培训之事。叶如荫之前一气将周边十来个院落一并征下,地盘转眼大了两倍有余。新来人手也有大几十,如今工坊可是兵强马壮。前些时日梁裕、叶如荫又联袂巡视了一回,又是加菜又是分红包,工匠们更是士气高昂,正是可用之际。只是新来的这些个技艺上还差得远,须得用心传授方能早日上手。
正忙活着,门口进来一人东张西望。冯虞听着响动回头一看,是家仆冯义,这小子来干嘛。如今冯虞府上已有四个小厮冯忠、冯义、冯谦、冯谨,四个丫鬟鸣翠、烟柳、漱雪、馨眉,分值内外院。伙房里头还有两个妈子,加上忠叔麾下一个马夫兼杂役、一个车夫,院子都显着有些挤了。如今忠叔正满城转悠挑房子呢。
那冯义这会儿也瞅着冯虞了,赶忙过来。“少爷,家里来客了。漳州府那边过来的。忠叔打发小的赶紧过来寻您。”
哦?漳州来人,莫不是杨家过来的?想到这儿,冯虞点手叫过一个匠头,交待一番,扭头招呼冯义,“走!”
回到府里,进了正堂一看,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未来的内兄——杨风。“杨兄!”冯虞招呼一声,抢步上前。杨风抬头一看,原来是准妹夫,一撑扶手站起身来,大笑着又是个熊抱:“哈哈,妹夫,可见着你了。”
两人对面落座,冯虞叫丫鬟看茶,随后问道:“杨兄这回过来可有何事?不会是专为我与阿云而来吧?”
杨风冲奉茶的丫鬟点了点头,回道:“这是一桩。我爹吩咐,让我登门与妹夫定下定亲明细,年后说到就到,有些事该提前预备了。第二件,便是亲来看看妹夫那别院究竟要备些什么物料,还缺什么。日后我妹子可是要入住的,自然也是自家事务了。无论要什么,听我爹那意思,只管拉单子,杨家一并筹办,总要赶在婚期前帮着弄起来,还得好。第三么,是我自己的主意,到妹夫你那工坊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日后妹夫必是常住福州府,澎湖那边只有我这大舅哥自己看着。回头真做起来,总不好差得太远。”
冯虞点点头:“既是如此,我也不客气了,回头便将工图与杨兄参看。过两日若是有暇,再与杨兄同与寿山看个仔细。另外,还有个相关之事要与杨兄商议。只是杨兄回家务必待我向世伯……噢,岳父大人问安致谢。”
“这个好说。”
“至于工坊那边,杨兄思虑的是。方才我还在工坊呆着,早知道杨兄直接过去了便是。”
聊了一阵子,冯虞带杨风见过母亲与采妍,中午自然是一顿家宴。杨风头回到冯虞府中,自然处处留心。看来冯虞家里头还真是发家不久,这所宅院着实小了些,家具什么的也简单,便是这顿饭食也是简简单单。不过好酒好菜吃得多了,清粥小菜加上几个热炒,嗯,味道同上回大食堂吃得一般别致,杨风一时还真是胃口大开了。
下午冯虞便带了杨风到工坊里溜达一圈,一路上指指点点,言说工坊运转诀窍所在。反正眼瞅着便是一家人,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杨风运货跑船在行,工坊这行之前还真没留心过,自然是看哪儿都觉着新鲜。尤其是流水作业,让他拍手叫好。“妹夫,这一套果然好用。便如码头卸货,小件物事,让人排做一队一路传下来,比一堆人两头跑要麻利许多,也是这个道理吧?”
“不错。”冯虞点头应道,“初时看不出快慢来,久了,半身力气都花在跑腿上了,远不如接力一般各管一段,气力全用在手上。手艺活也是如此,从头到尾的做下来,得花更多时日练熟愈多技艺。反不如单精一项,熟能生巧,反而利索许多。”
顿了顿,冯虞又放低了音量说道:“这里头还有个要害之处。这些人各管一头,哪一日离去也只会那么两手,咱们这工艺便不容易漏出去。”
杨风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心里琢磨,难怪妹夫发得快,精明!
从头走到尾,杨风又看出新门道。“妹夫,我也走过几家作坊、工窑。小的不论,但凡有些规模的,无不设一大库,用料进出一把锁一支笔,方好分门别类,账目清楚。你这边怎的一路过来好几间仓房,不怕虚耗人手账目不清么?”